美国“中产梦”成泡影了吗

袁幽薇

新冠肺炎疫情危机正加剧美国财富的不平等，这是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美国政策研究所一份报告所显示的内容。该报告指出，从2020年3月18日到9月15日，643名最富美国人总共“聚敛”了惊人的8450亿美元资产，其财富合计增长了29%。事实上，疫情不仅加剧了贫富分化，还带来了美国自经济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就业危机。不过，财富不平等、就业状况恶化等问题在美国其实早已存在，其带来的中产阶层生存情况持续恶化之势也日益凸显。有媒体高呼，美国中产梦只是幻觉。

2020 年7 月，人们在美国新奥尔良举行争取安全工作环境抗议活动 魏兰 摄

虚假繁荣下的中产梦

不断增长的个人消费一直是美国中产梦的核心，更是发达国家定义成功的关键。在上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不少美国人个人消费表面上不断增长，貌似实现了中产梦，但这一梦想的根基在美国政府制造的虚假繁荣中已然被掏空。

上世纪30年代经济大萧条席卷全球，资本主义制度和模式处于崩溃边缘，美国政府开始全力自救。罗斯福总统临危受命，全力推行“新政”，1946年美国会通过了《全面就业法案》，将推动经济增长和全面就业作为公共政策的中心目标。就业增长与消费需求相互促进，推动生产扩大与投资增加，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劳资矛盾。美国依靠自身经济内循环成为首屈一指的经济强国，中产阶级也应运而生。

但到60年代后期，越南战争打破了美国社会、政治和经济暂时的平衡。约翰逊政府密集出台了多项政策保护公民权利、减少贫困，并实施医疗与退休保险等惠民举措。但由于国内外两线作战，美国财政不堪重负，通胀压力增大，70年代形势继续恶化。到80年代初期，美国内消费需求疲软，就业增长明显放缓，劳动力收入增长陷入停滞。美国政府错误地认为刺激美国消费需求是实现美国经济持续增长的秘诀。在政府支持下，美国经济从依靠个人收入发展到了依靠资产，最终依靠房地产和信用泡沫来发展的危险境地。美国个人储蓄占个人可支配收入的比例从上世纪后30年的9.3%下降到战后低点的2.3%。美国政府企图寻找捷径化解危机，但终归治标不治本。

中产阶级成“被遗忘的群体”

冷战后期特别是冷战结束后，经济全球化高歌猛进，但美国的中产阶级备感失落。1970年到2008年间，全球商品服务产出增加了3倍，美国是最大的受益者之一，但美国所倡导的经济自由主义并未造福每一个人。地区、种族、性别和阶层等各方面的不平等急剧加重，经济发展的好处流向了所谓“社会精英”，中产阶级成了“被遗忘的群体”。

尤其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和2010年欧债危机后，美国经济陷入严重衰退，国内失业率大幅上升，普通劳工收入骤减。1974年，美国最富有的1%人口拥有美国9%的财富，但到2008年，这一比率提高到了24%。经济增长停滞甚至下降使得不少中产者丧失了工作机会，以铁锈带为代表的美国中西部，曾是美国经济最有活力和希望的地方，现在却成了美国人中产梦的集中破灭之地。

特朗普主义无力挽救

2016年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这一“黑天鹅事件”让世界震惊，也让人注意到一直被视为支撑美国社会纺锤体中坚力量的中产者。特朗普主义盛行的社会基础正是美国劳动阶层和中产者在过去几十年里经济社会地位的倒退，而在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中，中产者们不得不用选票来表达无助与绝望。

2020 年5 月，在纽约一个食品发放点，人们领取免费用餐券 郭克 摄

不少中产者经济地位下降，政治上也受到漠视与贬低，于是以“美国再次伟大”和“美国第一”为代表的特朗普主义成为了衰落的中产阶级最强烈的呼喊，更是他们追忆那些逝去美好时光的真实写照。

然而，特朗普政府极端的内外政策并未能挽救中产梦。特朗普任内国内种族矛盾激化，加剧了社会撕裂。特朗普对外发起贸易战，不仅未能振兴本国制造业，实现预期的吸引制造业回流和就业增加，解决产业空心化的问题，反而使得美国消费者最终不得不承担了大部分的贸易战成本。

拜登政府更难圆中产梦

拜登政府上台后，推出重建美国计划，希望通过拯救美国的中产梦来重新找回美国旧日的荣光。拜登寄望通过政府介入和加大投资，根治资本主义制度的顽疾。他言必称为中产阶级和工人服务，表示要把中产阶级置于其内政外交政策的中心，力主通过启动近5万亿美元资金投入来建设美国基础设施、重建美国家庭、推进教育与创新，从而促进制造业回流，增加美国工人就业机会，打造美国经济竞争力，以维系其全球霸主地位。

然而，美国重振中产阶级之路难以走通。资本主义制度固有的痼疾难以根除，美国原有的分配制度自身无法进行有效调整，这是美国中产梦渐行渐远的根本原因。

拜登政府面临的最现实问题是，目前美国联邦支出达到了二战后的最高水平，但在美国国内撕裂加剧、身份政治不断强化的背景下，筹集如此巨额的资金成为横在政府面前的棘手难题。民主、共和两党以党派利益划线，各持己见，难以在涉及国计民生的问题上达成妥协。经济自由主义仍然在美国民众中有很大市场，短期内民众难以接受政府的介入。

美国可自由支配的政府支出被严重压缩，导致公共投资不足。同时，收入越来越多地流向社会最顶层，中产阶级家庭薪资停滞不前，医保、抚育儿童等成本又不断上升，中产阶级生活质量日益下滑。美国中产梦，早已在如此局面中化为泡影。(作者系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国际经济论坛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