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望月

每天为你写一个故事

眉村卓1934年出生在大阪，是一名小说家。妻子悦子是他的高中同学，结婚后辞职在家相夫教子。

1997年6月16日，眉村卓突然接到医院的电话，医生告诉他：“你的妻子得了恶性肿瘤，癌细胞已经扩散，她只剩下不到1年的寿命。”

忍着巨大的悲痛，眉村卓把病情告诉了悦子，但他隐瞒了只剩下1年生命的真相。医生安慰眉村卓：“如果可以的话，你尽量让她多保持微笑，因为愉悦的心情可以增强抵抗力。”

1个月后，悦子出院了。眉村卓想做一顿丰盛的晚餐让悦子高兴，可做出来的饭菜都煳了。

郁闷的眉村卓走进房间，看着桌子上的稿纸，他突然涌出了一个想法：“不能在生活中照顾悦子，那我就每天写一篇让她开心的故事。”

当晚，眉村卓创作了一篇外星人闯入地球的故事。第二天早上，他把文章放在书桌上，然后去准备早餐。半个小时后，眉村卓听到了悦子爽朗的笑声，他兴奋不已。

妻子的笑声是对眉村卓最好的赞许，除了完成出版社的写作任务，他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小说的写作上。

但渐渐地，眉村卓出现了素材荒。他呆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忽然，一双温暖的手搭在肩膀上，“如果你觉得累的话，就停下来吧，没有关系的。”悦子温婉地说。

“我不会放弃的！” 眉村卓的回答铿锵有力。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眉村卓坚持每天写一篇故事。上天像是听懂了眉村卓的祈祷，在半年后的一次体检中，医生告诉眉村卓，悦子的癌细胞得到了控制。

于是，眉村卓决定带着悦子到北海道旅行，那是他们新婚时就准备去度假的地方。但来到北海道的第二天，悦子的病情就发生反复，眉村卓想提前结束度假，可悦子拒绝了，反而决定接下来到英国度假。

到英国后，悦子的病情似乎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异国的风情也让眉村卓的创作激情喷涌而出，接连创作了好几篇让悦子开怀大笑的故事。

旅游度假回来之后，悦子因为病情加重再次住进了医院，直到这时眉村卓才得知了真相：是悦子让医生杜撰了病情好转的说辞，她只不过是想在自己还能走得动的时候，和眉村卓完成最后一次旅行。

面对即将到来的诀别

1998年9月，悦子再次住院，医生提醒眉村卓，原来的药物作用已经不大了，今后需要使用昂贵的进口药。很快，眉村卓就感到了巨大的经济压力。

“为什么不把你的小说出版成书呢？”“我从来没有这样考虑过，因为这些故事是写给你一个人的。”眉村卓拒绝了妻子的提议。可是几天后，一家出版社找到眉村卓，表示对他的小说非常感兴趣。

出版社是悦子主动联系的，她希望更多人看到眉村卓的小说。眉村卓得知妻子的良苦用心后，同意出版成书，书名定为《每天一故事》。

书出版后，他们的故事得到了广泛的关注。悦子接受了《产经新闻》的采访，记者也亲身体验了眉村卓废寝忘食的创作状态，十分感动：“这是一个温情丈夫给患病妻子真挚的爱。”
一天早晨，眉村卓来到客厅，看到妻子正在读前一天晚上创作的小说，这次他写了一篇爱情故事。

眉村卓等待着妻子看完后的反应，但片刻后，悦子转过身对眉村卓说：“这是我看到你写得最差的文章，其实你不用为了迎合我而写你根本不擅长的爱情故事。”

眉村卓接受了悦子的意见。在一篇文章里，他提到了死亡，悦子看着眉村卓：“我死后，你怎么办？”眉村卓面色冷峻，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不断地安慰自己：我会感动上天的，妻子离开的时间会无限地延后。

然而，眉村卓所有的努力都无法减轻妻子的病情。之后的2年时间里，悦子3次被推进手术室，每一次手术，眉村卓都感觉妻子将要离开自己，他把对妻子即将死亡的恐惧埋藏在忘我的创作中。

妻子的病情让眉村卓有了一个想法，他决定在悦子有生之年把自己创作的小说全部结集成书，以纪念他们的这段岁月。同时他为了筹集医药费，接受了一份企划案的工作，每天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12点，但眉村卓仍然继续给妻子创作小说。

企划案的工作一做就是1年。为了筹集到更多的钱，眉村卓还接受了一家大学的邀请。繁重的工作让他的身体透支，但如果能给妻子多筹集一些救命钱，眉村卓觉得再辛苦也值得。

爱是一年又一年的相伴

2002年4月15日，悦子再次病重入院。一天早上，眉村卓把写好的文章递到悦子的手里，可悦子的手不停地颤抖，稿纸从她的手指间滑落。“我再也不能读你的文章了。”悦子掩面而泣。“没关系的，我可以读给你听。”可是眉村卓还没有读几分钟，剧烈的疼痛就让悦子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眉村卓进退两难，如果让悦子服用含有大量安定的止痛药，他担心悦子会在睡眠中悄然离开，可是悦子痛苦的表情让眉村卓妥协了。在悦子昏迷时，眉村卓继续忘情地写作。写好后，就读给悦子听。尽管医生表示悦子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中，但是眉村卓相信妻子能够听到他的声音。

1个月后，在无尽的依恋中，悦子还是离他而去。眉村卓创作了最后一篇故事：“我们相识48年，结婚42年，还记得我们约定用攒下的钱去旅游，可是无数次旅行的机会都被我踏出大门时那一瞬的灵感所替代，最后我们去了北海道，也就是在那里，留下了我们最珍贵的一张照片，那次旅行虽然简单，但却是我们一生中最难忘的。过去的几年时间里，我们的故事成了生活的所有，医生本来说你活不过1年，但是笑可以减缓癌细胞的扩散，每天写1个故事让你笑，便成了我每天给自己的任务。我知道我的故事一直写下去，你就可以一直看下去，睡眠不足时，我的脑海里就只有故事和你，下辈子还要和你做夫妻。”

2009年，导演星护根据眉村卓和悦子的故事拍摄了影片《我和妻子的1778个故事》，一时间，眉村卓和悦子的婚姻被媒体赞誉为“日本史上最纯情的婚姻”。《每日新闻》评论道：“在一个对爱感到迷失的时代，眉村卓重新唤起了人们对爱情的信心。爱情是什么？眉村卓给出了答案：爱情是一年又一年的相伴……”

（来源：半月谈系列刊物《品读》——全国十佳文摘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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