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蜿蜒着终于抵达重庆。
安居不久,白先勇被送到西温泉小学念书,那里多是军政要员和社会名流的子弟。
突袭而至的肺病却为白先勇画地为牢。他见不到朋友,只有家中两位佣人的陪伴让他感到一丝温暖。“有一阵挺厉害的,每天只能躺在床上,最多出去散散步。”重庆把战火阻挡在外,但疾病也让白先勇的内心封闭起来。
重庆—南京—上海,政权更迭的前兆
父亲并不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在白先勇心中,白崇禧确实是儒将。
但居住在重庆的一段日子,每次见到父亲,白先勇都会看到他肃穆的表情。最初是因为白先勇的肺病,后来,战火的温度开始舔舐周遭的空气,父母之间谈论着“贵阳不保”“重庆危急”……困在小房子中养病的白先勇努力想象着外界的战争,排解着内心的压抑。
但转变似乎是突然之间的事情。收音机里传出日本投降的消息。人们在庆祝战争的结束,却不知另一场战争的阴云已经漫卷天边。
白家又要动身了。抗日胜利了,但命运注定还要迁徙。不过这一次没有那么狼狈。
告别愁云惨雾的重庆,白先勇一家来到南京。有雨花台有秦淮河的南京,当然,也是国民党的南京。
白家在南京的生活是短暂的。很快,白先勇随全家去到上海。
那时白先勇肺病未愈,被家人安排在虹桥的一座洋房中。生活回到了寂寥,每日他所能做的不外乎看看金鱼,或和两只小狗玩耍一番。“在上海郊外囚禁的三年,我并未会到过真正的访客。”白先勇在日后的文章中如此写道。于是,他开始了阅读,包括《三侠五义》《金粉世家》。
随着国共内战逐渐升温,囚于上海一隅的白先勇却终于养好了肺病。1948年左右,在国共战争的高潮时期,自先勇开始重返校园,考入南洋模范小学。
父亲白崇禧对于了女的教育一直很看重,每月仍会查看白先勇的月考成绩单。“我们家孩子的家庭地位是用学习成绩排的。念不好书,没有家庭地位的。”白先勇大笑着说。显然,白先勇的“家庭地位”很高。于是,他有闲暇去租书铺,抱回张恨水和巴金,有时也有鲁迅。
不过,父亲白崇禧要求他读的是《四书五经》或者《前后出师表》,这些闲书白先勇每次都是偷藏在书包里带回家。
那时的孩子也不会错过他久违的繁华世界。他开始去国际饭店,看好莱坞电影,生活中终有了些公子的样子。他在那时,被家人带去看梅兰芳演出的《游园惊梦》,那首曲子就钻到了他的脑袋里了。从那时起,再没散去。
这是上海最后一刹那的繁华,回光返照般。国民党战时节节败退,上海物价飞涨,焦虑的人们提着大量贬值的现钞从街头换回一口饭食。曾经不夜城的景象犹如印在纸上的挂历,瞬间被撕去,露出了惨白的墙壁。
“我能感到大人的那种焦虑。”白先勇回忆着,“大人们在那议论,可能要走了,要走了。”那时候白先勇经常要打背包,熟练得很。“用油布打背包。那时候被褥不好买的,被褥最重要。”白先勇笑呵呵地说。
政权更迭的前兆就这样印在了一个岁孩子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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