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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大厨,提倡“妈妈菜”

2014-05-08 09:02 作者:赵晓兰 来源:环球人物 编辑:tian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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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毛,本名牟真理,上世纪60年代生,重庆酉阳人。美食家,餐厅老板,诗人,《舌尖上的中国》系列纪录片美食顾问。著有《碗里江山》《妈妈的柴火灶》《民国吃家》等。

二毛,是一个在美食界响当当的名字。他做的菜,食材普通,最为家常,却味道绵长;他开的餐馆,创意十足,吸引了各路吃货;他写美食文章,既有专业大厨的各种技术细节,又具有诗人的感性和学者的文化色彩。就连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都请他做顾问。

“美食和诗一样,它们的灵魂都是美好的。创造一种美食,就像创作一首诗歌,它们都需要天马行空的想象。”他对环球人物杂志记者说。

儿时记忆中的柴火灶

二毛本名牟真理,小名“二毛”,还有个大哥叫“大毛”,从小父母就这么叫他们两兄弟。后来,他随手把小名拿来当了笔名。“我的厨艺是妈妈带出来的,七八岁我就跟着妈妈做菜了。”母亲对二毛的影响根深蒂固,他说,只有妈妈的柴火灶,才能烹出最美的佳肴。

他的母亲名叫毛荣贤,曾因为给领导提意见而被单位开除,遭批斗和下放,但这并没有改变她洒脱乐观的性格。二毛说,母亲做菜很有天赋,从来没有人教,她自己一直摸索和钻研。她做的饭菜香气扑鼻,邻居们忍不住喊:“你让我们流口水把脚背都打肿了!”街上卖百货的小姑娘也循着香气跑来,母亲就说:“想吃吧?那就做我们家的儿媳!”

小时候每到做饭时,在泥土砌成的柴火灶旁,听着劈柴声、炒菜声,是二毛最幸福的时刻。他最喜欢给妈妈打下手,坐在灶门前给母亲添柴烧火,然后时不时吞着口水,伺机还偷上几嘴。

在贫穷匮乏的年代,食材再普通不过,还有很多是不起眼的边角料,但母亲总是能够“化腐朽为神奇”。二毛记得有一次,他把白菜梗和茄把都扔了,母亲将它们捡起来,稍加整顿后把菜梗扔进了泡菜坛子,而茄把与茄瓜一起入锅,佐点油盐和米汤,别有一番风味。

二毛的母亲上世纪80年代初就过世了,那时候她才50岁出头,二毛写下《妈妈的柴火灶》纪念她。他精选了50道妈妈经常做的饭菜,豆芽、豆腐、米汤、锅巴、蛋炒饭……最朴实无华,却深情无限,这些美好的味觉记忆成为了二毛一生的灵感,后来他在自己的菜馆中,将“妈妈菜”发扬光大。

第一家店被自己和朋友吃垮了

二毛大学学的是数学,当过教师,自己也写诗。后来,他和朋友创立了“莽汉诗派”。“想吃什么,阳光拌豆苗,月亮煮清粥,米线过小桥,再加两支红辣椒,只要你喜欢,我会为你把春风用来清炒,雨丝下面,落叶红烧……”这是二毛的《为心爱的人下厨》中的文字。

那时,一大帮朋友经常聚会,大家都没钱,吃不起餐馆,只好“吃转转”,这周去你家,下周去他家。本来就很会做菜的二毛理所当然成了大厨,而且,朋友们规定,每次做菜一定要变换花样,不得重复。这样几年下来,二毛的厨艺突飞猛进,琢磨出各种新的菜式。经常是几个人吃着吃着,又来两个人,三个人……最后来了十几二十个人。桌子坐不下了,就把门板卸下来,叫“门板席”,人和菜离着一米远,夹菜还要站起来。

1986年,二毛和诗人李亚伟在酉阳县城开了第一家火锅店,但这个店没过百天就垮了,是被二毛和朋友们给吃垮了。后来,他又陆续开了几个餐馆。现在很流行的干锅、冷锅鱼等菜的做法,都可以在他的馆子里找到原型。

每到春天,二毛还会去各地“采菜”,就像采风一样,收集各种民间菜的样式。他带上消食片,有时一天要吃上十多顿,遍尝各地美食,从民间高手身上吸取养分。就连一个锅盖,二毛都能讲出一番道理来,这是他在武陵山区看农妇做菜得到的启发。“锅盖与火候有关,像中国菜里的闷、煮、烤、烧等都需要盖上锅盖,锅盖上的蒸汽与水流在一起我称为‘空气汤’,它能产生浓郁的香味。”

二毛提倡美食在民间,新鲜的当地食材更是他所关注的。每到一地,他第二天早上必去菜市场,买些当地土生土长的东西。有一年,二毛去西双版纳,临走时拖着两个大拉杆箱,里头装着大半个“冬瓜猪”和当地的很多蔬菜,连朋友送他的藏了10多年的普洱都撂在了一边。而在北京,很多朋友早已闻风而动,飞机刚落地,一群人已经在等着他下厨了。“美食是一种生活方式,其核心是分享。”他笑呵呵地对记者说。

二毛还喜欢搜集各种美食典籍和菜谱,差不多有3000册,其中压箱底的宝贝,一个是袁枚的《随园食单》,一个是王世雄的《随息居饮食谱》,都是清朝版的。在二毛看来,这不仅是一种收藏行为,而且也是一种研究行为。“美食家一定要多看古籍,古今中外的大厨也都要‘打谱’,因为它会丰富你的知识,可惜的是当今很多人不太注重菜谱了。”

烹饪一定要尊重食材

环球人物杂志:你是《舌尖上的中国》的顾问,具体担任了些什么工作?

二毛:我和《舌尖上的中国》总导演陈晓卿都认为“真正的美食在民间”,所以才有了《舌尖上的中国》的合作,第一季是“打捞民间美食记忆”。《舌尖上的中国2》的主题就是“妈妈(家乡)的味道”,我给他们的策划班子做讲座,发现人手一本《妈妈的柴火灶》。“妈妈”是中国烹饪的一个缩影,每个家庭都是一个传承的缩影。在这一季里,你会看到很多镜头,特别针对一些手工的做法而非机器打的,我们叫做“古法”。

环球人物杂志:这个“古法”怎么解释?

二毛:比如张大千喜欢做一道菜,水煮牛肉,现在做这道菜,放的辣椒面,是用机器打出来的。但地道的做法是,干辣椒加菜油炒,炒了之后再把它碾细,就比直接放辣椒面口感要好得多。但现在很多古法丢失了。

环球人物杂志:你似乎对一些新派菜不很认同,为什么?

二毛:新派菜要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发扬光大。但有一点很重要,烹饪一定要尊重食材,对食材要有敬畏。很多新派菜不是这样,比如说把不适合川做的食材拿来做,特别是海鲜。生在海边的东西,它一定是天生地迎合一种烹饪手段,你去把它加麻加辣,这是不对的。

环球人物杂志:你觉得为什么现在川菜这么流行?

二毛:川菜是调味最广泛的菜系,对其它菜系也融合得很好。为什么现在它能大行其道?由于污染、反季节等等原因,食材太差了,所以,追求本味的淮扬菜和粤菜,就没有竞争力了,人们只能偏向重口味的川菜。其实,麻辣是对川菜的认识误区,6000多道传统川菜中,有一半没有辣椒花椒。川菜的灵魂并不是麻辣,而是郫县豆瓣和泡姜泡椒,带点微辣和香味。它们都经过发酵,所有发酵的东西都是很有后味的。经过发酵才有灵魂的味道。

环球人物杂志:古法没有了,食材也很差,那很少人能尝到真正美食了。

二毛:是的,美食变得越来越小众。我常对自己的儿子说:“你们最大的幸运,是不知道上世纪80年代之前的饭菜有多好吃。而你们最大的幸运,就是我们最大的痛苦。”

环球人物杂志:那作为一个美食家面对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

二毛:我希望尽我所能吧,通过写书、做纪录片把一些失传的找回来。(记者 赵晓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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