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端养老不够“高”

半月谈记者　俞菀

当下，中国老年人的消费观念出现从“生存型”向“小康型”转变的势头。高端养老住宅、老年旅游、老年疗养、老年金融等项目层出不穷。在市场快速发展的背景下，各种陷阱和骗局不断出现，盯上老年人的口袋。只有加快清理整顿，净化消费环境，才能满足人们“安享晚年”的高质量养老诉求。

高端养老催生时髦老人

相比于“能省则省，满足基本需要就可以”，更多的老年人希望有“性价比高的产品，并能适当改善生活质量”。半月谈记者调查发现，城市里的“火柴盒”公寓已无法满足很多老年人对“老有所居”的期待，山清水秀之地“颐养天年”的民办养老机构或地产项目颇受追捧。周边配套设施齐全、距离子女所在城市中心1小时车程范围内的优质资源，往往出现供不应求的局面。

坐落于杭州市余杭区良渚文化村的“万科·随园嘉树”养老社区，配有景观餐厅、阳光阅览室、多功能厅、健身房、棋牌室、茶吧、老年大学“随园书院”等集中式养老配套项目，同时还有100个康复护理型床位。

社区机构负责人余芳介绍，随园嘉树早期采取“使用权转让+服务费”模式，80万元以上购买40年使用权、月交3000元左右的管理费。此后，又有“一次性交付15年租金+月服务费”模式。5年来，社区入住率一直保持在三分之二以上且稳步增长，客户满意率超过98%。“住在这里的并不都是最富有的老人，但一定都是思想前卫的老人。”

除了地产项目，高端养老还发展出众多业态。截至2017年6月，中国人寿受托保险资金养老养生投资项目共6个，累计签约规模约50亿元。保险客户可享受公司旗下开发养老社区的优先入住权，最多20个月的房屋租金减免优惠;每年可定期到江苏苏州、海南等10多个地方“候鸟式”度假。

位于浙江乌镇的“绿城乌镇雅园”养老项目，除了提供养生别墅、电梯公寓之外，还设有占地150亩的大规模颐乐学院。记者在学院内看到，老人们既是学生，也是老师，五大课程体系和社团活动支撑起“学院式养老”概念，满足了老年人“活到老、学到老”的精神需求。

“高端”幌子下暗流涌动

高端养老市场方兴未艾，打着“高收益”的诈骗陷阱接踵而至。“免费住养老院还能拿利息”“三年就能赚回本金”“办会员卡就能到处吃喝玩乐”……在热情而执着的“咨询专员”反复洗脑下，这些所谓“高收益”的投资陷阱让不少老人防不胜防。

数据显示，65岁以上独居老人最容易上当受骗。投资理财诈骗形式为骗存骗贷，销售各类所谓高收益的虚假金融产品等;消费类诈骗，包括卖夸大功能和虚假效用宣传的养老器械设备、无效甚至有害的药品和养生保健品等。

杭州56岁的陈阿姨最近生活全乱套了，她此前在一个叫爱福家的养老服务机构购买了50多万元的高端养老产品，5月中旬却得知公司董事长涉嫌跑路，投资的钱全泡了汤。

据悉，这家机构在杭州有16家门店，仅陈阿姨所在的门店，就有会员三四百人，多以老年人为主，他们最多的投入了上百万元。据杭州警方的消息，截至6月中旬，共有2500多人到杭州市西湖公安分局报案，涉及金额数亿元。

近年来，全国多地爆出老年公寓项目掩盖下的非法集资，一人几十万、几百万元，甚至上千万元，不少老年人被骗得血本无归。记者调查发现，老年人上当，一是受高息诱惑，以为3到5年就可回本;二是觉得未来自己可以去住，就当异地买房;三是观望了很久发现风险不高，他人投资和自己前期少量投资皆有回报，殊不知是不法分子“放长线钓大鱼”。

别把“高端经”念歪

据悉，针对越来越多老年人对高端养老的期待和追求，多地政府部门先后制定出台了土地、融资、税费、投资者权益、人才队伍建设，以及老年社区和老年地产等方面的优惠扶持政策。

然而，就总体情况来看，目前我国老年消费市场的开发和规范仍处于初级阶段。对于中高消费老年人群，高层次、高质量、多样化、个性化的消费需求仍然难以得到满足;针对消费市场乱象，还缺乏“下狠劲”“出重拳”的清理整顿。

浙江省民政厅老龄办与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共同完成的老年消费需求报告显示，多数受访老年人迫切希望政府加强保健品市场的监管力度，如建立健全保健品行业标准、加大对假冒伪劣保健品的打击力度等。

“满足日益多元的养老服务需求，是社会资本的竞争力所在。关键还是要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浙江省民政厅社会福利和老龄服务处处长陈建义说，鼓励和引导社会资本参与养老服务，从一般性的办养老院，发展到生产设备、提供各类评估和各类养老公益服务项目上来，这是大方向，但政府及时有效的监管不能缺位。

另一方面，面对高端养老需求和鱼龙混杂的市场，消费者需要有相匹配的“高端”认知和鉴别意识。清华大学公管学院就业与社会保障研究中心副主任刘广君等专家认为，老年人知识结构落后和风险识别能力缺失是金融骗术能够得逞的主要原因，对老年金融风险进行有效防范和管理的第一步就是让老年人有基本的理财常识。

此外，要避免把“高端经”念歪。浙江省民政厅民政研究中心主任王先益说，“高端”并不等于无脑烧钱，核心是高质量。“此前考察过一些北欧国家，特别是芬兰、丹麦，对高端养老的理解非常值得我们借鉴和学习。”

如何用有限的资源和资本来做好高质量的服务?被誉为“世界上最好的养老项目”之一的荷兰生命公寓，把养老机构变成了社交中心。“家庭主妇可以去养老院的超市购物，白领可以去吃午餐，孩子可以去上网和喂养动物，甚至每周末的跳蚤市场也开在养老院里。”王先益说，对养老投资就是对每个人的未来投资。“未来”最重要的是房产和利息吗?“未来”最重要的应该是对生命更深刻的尊重和认识。 编辑：邓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