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市场利率“换锚”：迎接全球基准利率多元化时代

半月谈记者 有之炘

2022年伊始，金融市场迎来重磅事件，伦敦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LIBOR)自1月1日起终止部分报价。这一全球金融市场曾经的重要基准利率逐步退出市场，标志着全球基准利率迎来多元化时代。

可预见的LIBOR逐步退出

20世纪70年代，随着利率市场的发展和各种衍生品的出现，全球投资者希望有一份统一的基准利率，LIBOR应运而生。

1986年，英国银行家协会将LIBOR正式化，包含美元、英镑、欧元、瑞士法郎、日元等5种货币，搭配隔夜、1周、1个月、2个月、3个月、6个月、1年等7种期限，共有35种不同的报价。英国银行家协会选择近20家参考银行，这些银行在每个交易日的伦敦时间11点前将自己的同业拆借利率报向美国洲际交易所，影响全球数百亿美元的债券、工商业贷款、住房抵押贷款、利率衍生品的定价。

虽然LIBOR作为全球基准利率为全球金融市场提供了诸多便利，但LIBOR的缺点也随之暴露。摩根大通环球市场策略师朱超平表示，LIBOR最被诟病的是其形成机制缺乏真实成交基础，因此LIBOR作为报价利率十分易于操纵，其市场公信力急剧下降。

近年来，大银行频频爆出操纵市场丑闻。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前夕，全球多家大型银行为掩藏自己的流动性风险而刻意压低LIBOR报价，随后监管部门对LIBOR操纵案展开调查。2015年5月，美国司法部和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宣布对巴克莱银行、苏格兰皇家银行、花旗银行等6家银行罚款超过58亿美元，以惩罚它们在外汇市场操纵汇率、操纵LIBOR等违法行为。

尽管LIBOR管理机构也曾推出一系列改革举措，但未获得市场广泛认可。2017年，英国金融行为监管局宣布，2021年底后将不再强制要求报价行报出LIBOR。2021年3月5日，英国金融市场行为监管局发布公告显示，2021年12月31日之后立即停止所有英镑、欧元、瑞士法郎、日元，以及1周和2个月期美元LIBOR报价，2023年6月30日之后所有剩余期限美元利率终止报价，届时LIBOR将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LIBOR退出过渡期整体平稳

“后LIBOR时代”的全球利率市场将呈现出分散和多元的特点，逐步停用的LIBOR将被一系列不同的基准利率所取代。LIBOR包含的五大货币中，美元将采用有担保隔夜融资利率(SOFR)，英镑将采用英镑隔夜银行间平均利率(SONIA)，日元将采用东京隔夜平均利率(TONAR)，瑞士法郎将采用瑞士隔夜平均利率(SARON)，欧元则采用欧元短期利率(STR)。

“目前美国、日本、英国以及欧元区都初步形成了各自货币的基准利率，并逐步在市场推广。”安邦智库研究员魏宏旭表示，这使得LIBOR作为统一的利率被终止之后，正在形成地缘货币的不同利率机制共存和博弈的格局。

鉴于各主要经济体的央行都相应地采取了措施，取消LIBOR对国际市场的直接影响有限。来自中国银行的资深外汇交易人士告诉半月谈记者，目前来看，LIBOR退出过渡期能够实现平稳转换，参与者已逐步适应LIBOR的替代品。以SOFR为例，其已得到了监管机构和市场的广泛认可，与SOFR挂钩的债券发行持续增长。

但不可否认，LIBOR终止后可能会对货币市场及衍生品市场的定价产生影响。与此同时，相关新的替代品能否满足市场需求，能否体现对未来的预期和信用风险的准确定价，能否被各国更广泛地接受，也需要进一步观察。

LIBOR谢幕的政策启示

LIBOR的谢幕让全球基准利率改革加速进行，对我国的影响几何?

事实上，我国在基准利率体系建设上也取得重要进展，货币市场、债券市场、信贷市场等基本上都已培育了各自的指标性利率，包括存款类金融机构间的债券回购利率(DR)、国债收益率、贷款市场报价利率(LPR)等。

魏宏旭等专家建议，我国自身的基准利率体系建设要跟上国际市场变化，加快建立自主的利率形成机制，巩固人民币的定价权。

一方面，需要注意吸取LIBOR相关教训，避免大型金融机构在相关报价中的违规和操纵市场的行为，形成具有广泛市场代表性的利率报价体系。这既需要央行在人民币利率机制中发挥主导作用，加强对利益相关方的监管，也需要关注基准利率在市场中的代表性，使之反映市场变化和需求。

另一方面，要以培育DR为重点、健全中国基准利率和市场化利率体系。具体包括，鼓励发行以DR及相关利率为参考的浮息债，通过适当简化审批流程、降低发行托管费用等方式，鼓励政策性银行、商业银行、证券公司等发行挂钩DR及相关利率的浮息债;鼓励金融机构参考DR开展同业拆借、同业存款等同业业务，对金融机构发行和交易参考DR及相关利率的浮动利率同业存单给予适当激励;在有关国际组织选择人民币计息基准时，鼓励国际组织以DR作为人民币计息基准，为拓宽DR运用范围创造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