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的政治深层矛盾

意大利罗马街头

李凯旋

今年以来，在能源危机和通胀高企背景下，意大利执政联盟内部分歧逐渐激化。7月，时任意大利总理马里奥·德拉吉两次递交辞呈，意大利议会解散，原定于2023年3月举行的意大利新一届议会选举提前至今年9月25日。随着新一届政府组建，意大利政坛将迎来新局面，但意大利政治的深层矛盾依旧难解。

深层矛盾错综复杂

对于二战后组建过近70届政府、平均执政时长仅13个月的意大利而言，政府不稳定是常态。今年7月，德拉吉辞职前后的政治危机，再度将意大利政党政治的深层矛盾展现在世人面前。

10年前，时任欧洲中央银行行长的马里奥·德拉吉誓言“不计一切代价”拯救欧元，努力帮助包括意大利在内的欧元区国家在欧债危机中脱困。10年后，德拉吉却在执政联盟就财政开支出现内讧后提出辞职。

表面看，执政联盟内重要党派五星运动，拒绝支持德拉吉政府一项旨在帮助家庭和企业应对能源和生活成本上涨的纾困计划，导致了这次危机，但事实上，这背后有着错综复杂的经济政治社会根源。

在2008年全球经济危机的冲击下，意大利中左翼和中右翼政府在新自由主义主导下推进经济社会各领域改革，改革中的一些措施加剧了贫富分化，引发底层民众不满。由此，民粹主义风潮席卷意大利，民粹主义政党五星运动趁势崛起，成为中左翼和中右翼阵营之外的又一大政治力量。2018年3月的议会选举中，五星运动一跃成为第一大党，右翼民粹主义政党联盟党逆袭为中右翼阵营第一大党，中左翼阵营却陷入分裂，走向衰落。自此，意大利政党格局进一步碎片化，政治不稳定性显著加剧。

2018年6月，五星运动与联盟党在长达3月有余的磋商后组建了联合政府。政府自组建之日起，执政联盟内部就龃龉不断。直到2021年2月，不属于任何党派的德拉吉临危受命，出任意大利总理，组建“技术内阁”。德拉吉政府本就是各党派临时妥协虚弱团结的结果，执政联盟中各党派政治诉求迥异，终究无法长期保持团结。

新政府仍面临严峻挑战

二战后，意大利政府倒台频发，但以往历次政治危机的背景，与近几年的情况存在很大不同。

在20世纪40年代中后期至90年代初，因“冷战”的时代背景和极化的政党政治格局，意大利政府由天民党、社会党及其政治盟友所掌握，政局相对稳定，经济社会基本保持在中高速发展水平。

此后，意大利政党政治格局发生变化。在这一时期，民主党主导下的中左联盟，和由贝卢斯科尼所在的力量党主导的中右联盟等政治力量登上政治舞台，谋求实现意大利左右两大政治联盟轮流执政的模式。因此，直到2018年议会选举之前，尽管第二共和时代意大利总理也频繁更换，但意大利政治格局基本呈现了左右轮替的特点，经济社会改革相对稳定连续。

2018年以来，联盟党强势取代了力量党在中右翼阵营的主导地位，五星运动崛起……意大利政党格局再次演变并进一步碎片化，意大利政党政治也随着各政党意识形态的变化和选民流动性的增强，在相当大程度上弱化了。

2022年能源危机冲击和通货膨胀高企，使得原本复苏乏力的意大利经济再度面临负增长风险，意大利政府面临严峻考验。未来，新一届政府在很大程度上将依然面临政党政治碎片化下，巩固执政联盟、实现政治团结的挑战。碎片化的政党格局和难以调和的党派分歧，仍将掣肘新一届政府推进其执政目标。(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