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懂网络空间国际规则

郎平

数字时代的来临，使得网络空间国际规则的建构具有愈发重要的意义。要把握网络空间国际规则的制定进程，就有必要先深入审视网络空间国际规则的制定逻辑。

两类进程

从20世纪90年代到21世纪10年代中期，网络空间国际治理从域名和IP地址等基础资源层的治理逐渐向社会、经济和安全领域扩展。治理模式主要遵循多利益相关方框架，由政府、私营部门、非政府组织、技术社群等共同参与治理。但随着议题的政治性和安全性逐渐增加，政府在多利益相关方框架中的主导地位也随之升高，政府间双边和多边合作机制发挥着越来越大的作用。

21世纪10年代中期之后，以特朗普政府上台为标志性节点，网络空间不仅是大国竞争的重要领域，更成为大国谋求战略目标的重要工具。特别是数字科技的技术标准、人工智能伦理、数据和数字贸易、供应链安全、信息操纵等问题成为大国博弈焦点。这些问题的治理模式是国家行为体为主导、非国家行为体参与的多边、多方治理模式，但是相较前一阶段，私营部门和技术社群等非国家行为体基于其自身掌控的资源和权力有了越来越大的话语权。

审视网络空间国际规则的制定，可以看到两类进程：一类是技术社群主导的互联网基础资源层的治理进程，这类进程有较为确定和稳定的治理机制和模式;另一类是政府间围绕经济和安全规则的谈判进程，由于大国利益的冲突，在治理机制和路径上还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尚未达成较为普遍的全球规则。第二类规则制定进程无疑更值得关注和研究。这些新议题的谈判进展与大国竞争态势直接相关，最终走向取决于大国在全球治理理念和实施路径层面的博弈。

两条轨道

近年来，人们更多使用“数字时代”“数字空间”来取代“网络时代”“网络空间”。“韩国互联网之父”全吉南认为，数字空间是一个以互联网和其他网络为基础设施，涵盖人工智能、数据、物联网、网络安全和社交媒体等不同层面的数字经济和社会空间。

进入数字时代，科技与网络空间成为数字空间国际治理的两条轨道。全球治理本质是为了应对共同挑战，通过相互协商来达成集体行动，从而实现共同发展，维护国际安全与和平。网络空间国际规则的制定也遵循同样逻辑。一方面，网络空间的虚拟属性带来安全威胁，其核心是网络空间安全问题;另一方面，大国竞争背景下，数字科技创新带来利益分配和秩序重塑，其核心是科技创新和发展问题。

从规则制定的进程来看，这两个轨道目前呈现出既相对独立又彼此关联的态势。数字空间国际规则的建构既是应对虚拟空间安全威胁的现实必要选择，又有在大国博弈背景下数字科技创新所带来的利益分配和体系内话语权的竞争性内涵。

与其他领域相比，数字空间仍然在快速发展之中，一方面，数字技术的发展和应用前景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政策制定者对技术应用所蕴含风险的把握和认知还不成熟，在不存在迫在眉睫的重大安全风险的前提下，大国对达成具有约束力的国际规则通常会比较谨慎;另一方面，数字技术对国家经济和社会发展具有全局性和战略性意义，为尽可能维护本国利益，大国间围绕数字经济领域的规则制定将会进行长期的博弈。

在世界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当下，网络空间国际规则的制定将会在很大程度上成为未来国际秩序重塑的关键推动力。(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