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冲突考验欧美关系

一些乌克兰民众抵达摩尔多瓦边境的帕兰卡检查站

傅聪

俄乌冲突让欧洲面临二战以来最严重安全威胁。冲突爆发后，欧洲追随美国，对俄罗斯展现强硬、高压态度，推出数轮制裁。与此同时，欧洲在安全、政治、经济、社会等方面承受冲突引发的严重冲击，欧美盟友间的关系在这些冲击中经受考验。

欧洲面临地缘困境

欧美在俄乌危机中因地缘差异而处境不同。

俄乌冲突外的能源制裁博弈将欧洲推向第二次能源危机以来的最大能源困境。欧洲天然气进口的45%、原油进口的25%、煤炭进口的45%都来自俄罗斯。欧洲第二大天然气供应国挪威的油气储量正在衰竭。荷兰为降低开采天然气带来的地震风险，已将其产量削减半数以上。欧盟委员会近期表示，2030年前欧盟做不到完全不依赖俄罗斯化石能源。德国天然气进口的55%来自俄罗斯，德国总理朔尔茨表示，停止从俄罗斯进口能源将把德国和整个欧盟推入经济衰退。波兰、意大利、荷兰等皆是俄罗斯煤炭进口大户。对俄罗斯能源深度依赖，让欧盟在推进对俄能源制裁时投鼠忌器。

俄乌冲突带来严重人道主义灾难，让欧洲经历二战以来的又一次难民危机。欧洲已接受300万乌克兰难民，预计入境难民数还将上涨。波兰、罗马尼亚等乌克兰西部邻国边境地区的居住、医疗资源短缺，面临安置、防疫等困难。

地区动荡冲击欧洲经济，拖慢其从疫情中复苏的步伐。俄乌冲突造成许多大宗商品价格处于历史高位，欧洲经济活动受到严重阻碍，市场和消费者信心皆遭打击。欧洲的家庭和企业忍受着通胀高企，欧洲各国政府则面临能源安全威胁和国防预算开支增加带来的经济压力。

反观美国，2021年美俄贸易量仅为俄欧贸易量的1/8，虽然近期美国通胀率创40年来新高，也必然承受俄乌冲突的后果，但其“隔岸观火”的境况与战火烧到家门口的欧洲不可同日而语。

战略利益差异影响欧美关切

面对俄乌冲突，欧洲与美国既同在北约阵营又有不同的利益关切。在涉及安全的重大国际问题上，欧美无疑会首先考虑自身地缘战略利益。

俄乌冲突爆发前，法德等欧洲国家不断出面调停斡旋，努力给局势降温。美国却是以舆论炒作、制裁威胁、军事升级等方式大肆挑拨，让局势升温。俄乌冲突爆发后，欧洲东部陷入极大的安全困境。欧洲希望尽快重构安全秩序，恢复和平。然而，美国算盘的是从俄乌战争中捞取最大经济好处，维护美国地缘战略利益。相较而言，欧洲遭受更多对俄制裁造成的反噬。

对美国而言，俄乌冲突是重整跨大西洋关系的一个机会。美国将俄罗斯打造成西方世界共同的敌人，拉拢、捆绑欧洲盟友，借此恢复在西方世界的领导力。

对欧洲而言，俄乌兵戎相见，欧盟的“战略自主”刚刚起步就遭遇重大挑战。俄乌冲突加深了欧洲在军事上对美国和北约的依赖，很大程度上巩固了美国对欧洲防御的介入和领导权，不利于欧洲防务一体化的推进。中东欧和波罗的海国家的安全需求可能会成为美国阻碍欧洲“战略自主”的工具。

从长期看，俄乌冲突及其背后的俄美博弈，会增强欧盟“战略自主”的决心。长期以来，欧洲战略不够自主的处境与其地缘政治雄心形成强烈反差。俄乌冲突的发展影响到欧洲各国防务政策，给欧盟加强“战略自主”，构建属于自己、北约之外的防务机制带来新契机。欧洲迫切想要在美俄间寻找更加符合自身利益的站位。3月24日，欧盟峰会正式通过《安全与防务战略指南针》，提升欧洲联合作战和共同防御的意愿与能力。欧盟未来更加自主的安全和防务政策也必将对欧美关系构成新的考验。(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