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欲“洗脑”，东盟不轻信

广西南宁国际铁路港，工人在吊装中越跨境班列货物集装箱

张洁

周边关系在中国外交全局中居于重要位置,中国与东盟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建立，是双方关系史上新的里程碑。30年的互利共赢,让中国与东盟成为引领区域合作的典范。未来,在美国及其同盟体系严重搅局中国周边地区的背景下,亚太秩序重构面临挑战和机遇，中国与东盟如何构建新型地区国际秩序,维护开放、包容、合作与公平的亚太，将备受瞩目。

从多样性到统一性，从统一性到中心性

印尼原总统苏加诺常引用“多样性中之统一性”说明印尼的情况,这句话同样适用于东南亚。东南亚地处太平洋与印度洋交汇之处,这种“十字路口”的区位特征,造就了该地区在人种、民族、语言、宗教、文化等诸多方面的多样性。二战结束后,东盟各国又选择了不同的社会制度与发展道路,进一步强化了多样性的地区特征。

但是,这种多样性中蕴含着共同的地区意识。在外来文化进入之前,东南亚形成了本土文化,不同族群在地区内部频繁流动,各国几乎全部经历了殖民统治。这些因素使东南亚逐渐形成一个相对独立、完整的地理范围和政治概念,也为20世纪六七十年代东盟的成立及其一体化建设奠定了深厚的社会与文化基础。

冷战初期,美苏争霸导致东南亚动荡不安、战乱丛生。东南亚国家渴望将本地区打造成为和平、自由和中立之地。1967年,东南亚五国率先成立东南亚国家联盟(简称“东盟”)。1976年,东盟启动了一体化建设进程。1999年,柬埔寨加入东盟,最终形成了现在的东盟十国。2003年,东盟提出于2020年建成政治、安全、经济3个“共同体”。2015年,东盟宣布“东盟共同体”建成。至此,东盟初步完成了从多样性到统一性的一体化历史进程。

作为联合中小国家的地区组织,“以一个声音说话”是东盟提升国际影响力的重要途径。20世纪90年代,东盟在内部扩容的同时,开始通过制度设计确保中心地位。1995年8月,第二届东盟地区论坛通过《东盟地区论坛:概念文件》,确保东盟国家对论坛方向、进程和议题的主导权。此后,“10+3”、东亚峰会的制度设计也基本承袭了这种思路并有所发展。

东盟中心主义是东盟成员国和外部国家共同作用的产物,也是亚太地区特定时期的特定产物。有观点认为,东盟中心地位的存续主要受3个外部因素的影响:大国之间具有合作意愿而非竞争关系;东盟在大国之间保持平衡;域内外大国对于东盟地位的认可。冷战结束到21世纪头十年,亚太地区的大国关系正是如此。

东盟的中心地位使东盟自身受益,也使整个东亚和亚太地区受益。

在大国夹缝中艰难折冲

进入21世纪第二个十年,地区主要力量对比发生根本性变化,亚太秩序进入重构阶段。2016年以来,美国、日本、印度、澳大利亚等国纷纷出台各种“印太”方案,试图主导地区秩序演变,维护本国利益最大化。在地理范围上,东南亚处于印太的中心,在地区架构中,东盟主导下的一系列对话机制活跃且具有影响力。因此,美日印澳的地区方案纷纷表示,认可东盟作为一个运行良好和善于解决问题的区域架构在“印太”地区所发挥的作用。

但东盟并未因此认为自身战略地位得到提升。相反,其战略焦虑显著增加,原因是多方面的。第一,东盟意识到,美国印太战略遏制中国的意图明显,加剧了中美战略竞争态势,使东盟难以保持大国平衡,东盟自身的“统一性”也面临严峻考验。第二,在美国主导下,近年来各类地区机制重新激活、建立或加强,这些机制大有与东盟争夺地区话语权之势。第三,一些东盟国家强化了对华战略质疑。这既是美西方国家持续“洗脑”的结果,也是因为部分国家与中国存在领土领海争议。另外,“国强必霸”的观点在东南亚精英中也不乏市场。

为应对上述挑战,东盟于2019年公布《东盟印太展望》。区别于美国印太战略,《展望》在维护东盟中心地位的同时,主张建立一个开放而非封闭、包容而非排他、合作而非对抗的地区架构。《展望》是东盟面对日益激烈的大国博弈、维护自身中心地位的艰难折冲,也体现了东盟的战略自主性与灵活性。

第18 届中国- 东盟博览会上中国- 东盟特色商品汇聚中心展位（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印太方案满天飞，中国东盟关系应坚定不移

山水相连,命运与共。1991年,中国东盟建立对话关系。30年来,中国和东盟从修睦互信到经济融合,推动双方关系实现跨越式发展。据统计,中国-东盟双边贸易额从最初不足80亿美元增长至2020年的约7000亿美元,互为对方第一大贸易伙伴，双边投资更是不断扩大并趋向均衡。中国-东盟经贸关系展现出强大韧性。

中国始终支持东盟的中心地位。中国第一个同东盟启动自由贸易区谈判,第一个作为域外国家加入《东南亚友好合作条约》,第一个与东盟建立战略伙伴关系,第一个公开表示愿同东盟签署《东南亚无核武器区条约》议定书。行动胜于雄辩,中国-东盟对话伙伴关系创造了数个“第一”,成为引领区域合作的典范，成为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生动例证。

2016年以来,面对美日印澳等国各种印太方案满天飞。中国多次强调,本地区不宜另起炉灶,中国支持东盟在东亚合作中的中心地位,支持东盟在构建开放包容的地区架构中发挥更大作用。

2021年11月22日举行的中国-东盟建立对话关系30周年纪念峰会,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峰会。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总结了30年来中国东盟合作的“四点经验”,即相互尊重,坚守国际关系基本准则;合作共赢,走和平发展道路;守望相助,践行亲诚惠容理念;包容互鉴,共建开放的区域主义。这些经验反映了构建亚太地区秩序的中国方案,而这一方案与支持东盟团结发展和发挥更大作用是密不可分的。

习近平主席还提出4个“坚定不移”,即中方将坚定不移以东盟为周边外交优先方向,坚定不移支持东盟团结和东盟共同体建设,坚定不移支持东盟在区域架构中的中心地位,坚定不移支持东盟在地区和国际事务中发挥更大作用。对于身处大国竞争环境中的东盟而言,中国坚定不移的支持无疑是其加强内部团结、维护自身中心地位的定心丸。

未来,亚太地区是合作共赢还是零和博弈,是建设共同体还是走向分裂,美国战略调整的影响固然重要,但更取决于中国与东盟等地区力量的选择。毫无疑问，中国东盟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深化,将为地区和世界和平稳定、繁荣发展注入新的动力。(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