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活应对美国高通胀风险

曲博  

美国消费物价指数连创新高,且均高于市场预期水平，不同寻常。我们既要考虑导致价格上涨的直接原因，也要谨慎分析结构性影响要素，才能理性判断美国当前价格上涨的性质，评估其发展趋势。

8 月11 日，在美国纽约，人们在一家超市选购食品 王迎/ 摄

美国内两种看法：经济复苏VS恶性通胀

美国消费物价指数从今年3月份开始连续攀升，如果从近3个月价格上涨趋势来看，2021年美国全年通胀率会接近10%。核心价格指数即不包括更易波动的食品和能源，也同比上升4.5%，达到1991年9月以来的最高水平。对此，美国国内产生了两种看法。

悲观派认为，当前通胀压力非常严重，可能是1992年以来最严重的情况。也有学者将当前通胀水平与美国20世纪70年代的情况，甚至是20世纪30年代德国的情况相提并论。他们认为，当前通胀是供给和需求两方面因素造成的。从供给来看，因为疫情影响，全球产业链和生产能力受到很大影响，短期还无法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从需求来看，大规模的经济刺激计划和重启经济后的消费增长带来市场需求的扩张。如果美国政府不改变当前宽松的财政和货币政策，美国或许会进入高通胀通道。

谨慎派则认为，当前物价水平上涨是美国经济恢复的表现，是短期现象，很可能在年内就稳定住，明年价格水平会回归正常。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在国会听证会上表示：尽管物价水平上涨高于市场预期，但美国并不会发生高通胀情况，当前价格上涨是短期现象还是趋势现象需要密切观察。他认为市场不要被各种预测所误导，还是要有耐心，美联储有足够政策工具应对高通胀问题。

美经济复苏效应明显

疫情期间，防控的限制措施制约了总供给，也减少了总需求，从而导致价格水平下降。物价水平上涨是经济恢复的重要表现，价格上涨水平显著的商品主要是受疫情防控影响明显的商品。

出于谨慎考虑，美国家庭储蓄率达到了新高，据估算2020到2022年，美国储蓄占GDP的比例在20%左右，高于疫情前10%左右的水平。而今年年初以来，随着疫苗接种率的提升，经济活动一定程度恢复正常，被压制的需求得以释放。美国政府大规模的经济刺激计划也提供了额外的需求。

在供给端，受疫情影响，全球供应链面临一系列问题。比如，美二手车价格上涨，主要是芯片供应不足，导致新车产量下降，从而造成汽车价格上涨。有研究表明，美国4月、5月消费价格指数上升有30%是因为芯片供应不足导致的。

因此，总的来看，美国本轮价格上涨主要还是因为经济的恢复。2020年，美国物价水平处于比较低的水平，因此当经济开始复苏时，基数效应明显，价格水平同比增长比较突出。今年一季度，美国经济增长率为6.4%，二季度经济增长率大致为8.1%。经济恢复一定程度上带来商品价格的上涨。同时，运输成本、大宗商品价格以及劳动成本的同时上涨造成了商品生产成本的提高，并最终推动了价格的上涨。

美通胀失控风险加剧

尽管谨慎派认为当前通胀水平是短期的、可控的，2%的通胀目标可以维持，但是美国经济和政治的因素可能会进一步推高物价水平，开启高通胀通道。通货膨胀主要通过两个机制实现：一是需求大于供给，导致供不应求、价格持续上涨;二是资本外流和货币贬值，导致货币购买力的下降。

自疫情暴发以来，美国政府采取了超强财政刺激计划和超宽松货币政策。2020年3月，美国通过了号称“史上规模最大”的经济救援计划，总额达2.4万亿美元;同年12月，又通过了9000亿美元的救援计划。拜登政府上台之后通过了1.9万亿美元的救援计划。如此大规模的救援和经济刺激计划带来的市场需求，可能远远超过美国经济的产出缺口。

大规模的财政援助计划也会导致财政赤字和政府债务水平的上升。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估计，2021财年预算赤字将达到3万亿美元，相当于2020财年的水平，是2019财年的3倍。同样，美国政府债务水平也不断增长，政府债务占GDP的比例在2020年达到了107.60%，预计2021年会达到115%，2022年会达到122%。因为债务水平的累积，美国政府有很强的动机超发货币，制造通胀，从而降低偿债成本。如果美国政府无法有效偿债，不能控制货币贬值的冲动，高通胀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

为了刺激经济，美国政府一方面加大财政支出，另一方面维持低利率或者负利率水平，以减少债务负担。当前美联储以每月回购1200亿美元国债的速度为市场提供流动性。美国宽松的货币政策已经为资本市场提供了巨大的流动性，大量的刺激资金流入到金融市场，导致当前美国股票市场、债券市场和房地产市场价格走高。

产出缺口小于刺激计划、债务水平过高、美元贬值、负利率、资产价格泡沫破裂等因素都是触发高通胀机制的条件，也都有可能导致通胀失控。

全盘考虑，灵活应对

美国通胀是否进入一个危险期，我们还需要谨慎观察。总的来看，我国应保持人民币汇率弹性，既能应对美元因通胀而贬值的影响，也能应对美联储加息带来的资本流出的压力。同时，充分发挥二十国集团等全球宏观经济协调主平台的作用，加强主要国家宏观经济政策协调，维持世界经济稳定，恢复全球供应链。当然，也要做好防范最坏情况的准备，加快构建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作者系外交学院国际关系研究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