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潘从武 通讯员 张绍娟

11月15日,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乌鲁木齐市米东区人民法院对一起精神病人砍伤邻居的案件进行了公开宣判,依法判决被告、精神病人的监护人路远赔偿原告沈老太医疗费、残疾赔偿金、精神损失费等各项费用46000余元。

记者了解到,原告沈老太与被告路小青是上下楼邻居。路小青患有精神疾病,因无钱医治一直在家。2013年3月22日上午,独自一人在家的沈老太听到敲门声,便把门打开一道缝,不想门外的路小青疯狂地拿起菜刀就往沈老太的头上砍,连砍了三刀,砍伤了沈老太的脸部和左手。此时,沈老太家的小狗朝路小青扑去,路小青才拿着刀跑了出去。

之后,沈老太被送往医院进行治疗,医生诊断其为外伤性面神经损伤、左手皮裂伤,后经司法鉴定为面神经损伤、九级伤残。因赔偿问题,沈老太将路小青及路小青之父路远告上了法院。

面对确凿的事实,路小青的父亲路远对沈老太及家人表达了诚恳的道歉,但他也提出,老伴已经去世,女儿没有行为能力,自己也是快七十岁的老人,每月的退休工资只有2000多元,要承担所有的开支,加上给路小青看病吃药的钱,确实无力负担过高的赔偿费用。就赔偿问题,法官对当事双方进行了调解,但因双方争议较大未达成协议。

法院经审理认为,无民事行为能力人、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造成他人损害的,由监护人承担侵权责任。被告路远未尽到监护职责,致使无民事行为能力的路小青砍伤沈老太,造成原告的各项损失应由被告路远承担赔偿责任,于是作出本文开头的判决。

据法官介绍,被告路小青患有精神疾病,先后于2000年、2005年、2009年、2012年到多所医院进行过治疗,但疗效甚微。公安机关委托司法鉴定机构对路小青的精神状态及刑事责任能力进行了司法鉴定,其有明显的被害妄想、夸大妄想等精神病症状和情感障碍症状,社会功能严重受损。鉴定意见为路小青患精神分裂症,无刑事责任能力。

路小青此前也曾多次伤人,仅在砍伤沈老太后一星期,她又拿玻璃将一在蔬菜店买菜的妇女划伤。其所在社区被砍的就有好几家,知道路小青是个病人,家里经济困难,受点轻微伤的居民们也大都不愿计较,但周围的住户们常常胆战心惊,不知厄运会啥时候降临。

为了避免路小青再次伤人,父亲目前只好将她锁在家中,不让出门。然而路远毕竟是近七十岁的老人了,自己尚需要人照顾,还要照顾精神病人,其难度可想而知。路小青今年33岁,还有漫长的岁月要度过,而父亲路远却已是风烛残年,父亲百年之后,路小青由谁来管呢?

原告沈老太至今要长期吃药,目前还住在女儿家不敢回家,提起回家就浑身发抖哭泣不止,她说自己已经被砍成这样了,那房子是再也不敢回去住了,也不敢把房子出租或者卖掉。楼上住着这样的病人,谁还敢住呢?

面对此案,主审法官也颇多感慨,一面是沈老太无辜受害需要得到应有的赔偿,另一面是路小青一家的现实困难,在无法达成调解协议的情况下只能作出硬性的判决,4万多元的赔偿已经是法官多方考虑的结果。即使如此,以路小青家中的情况,目前肯定是拿不出这些钱的,案件的后续执行又会成为一个新的难题……

此案中凸现的精神病人在监管、强制医疗等方面的现实问题,亟待引起相关部门的重视。据法官介绍,目前我国有关精神病人的相关法律规定主要有:刑法第十八条,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的,不负刑事责任,但是应当责令其家属或者监护人严加看管和医疗；在必要的时候,由政府强制医疗。

新刑事诉讼法在此基础上增加规定,对实施暴力行为,危害公共安全或者严重危害公民人身安全,经法定程序鉴定依法不负刑事责任的精神病人,有继续危害社会可能的,可以予以强制医疗。公安机关发现精神病人符合强制医疗条件的,应当写出强制医疗意见书,移送人民检察院。对于公安机关移送的或者在审查起诉过程中发现的精神病人符合强制医疗条件的,人民检察院应当向人民法院提出强制医疗的申请。人民法院在审理案件过程中发现被告人符合强制医疗条件的,可以直接作出强制医疗的决定。对实施暴力行为的精神病人,在人民法院决定强制医疗前,公安机关可以采取临时的保护性约束措施。

法官说,从路小青的具体情况来看,她具有相当的攻击性,对周围人群具有较强的危害性,实际上已经具备了强制医疗的条件。然而考虑到现实问题,法院没有做出强制医疗的决定。这是因为在没有明确的法律实施细则的情况下,强制医疗费用是由监护人出的。在现实中,很多精神病人的监护人都是老年人,家境贫寒,维持基本生活尚且困难,更别说常年住院的费用了。这也是很多符合强制医疗条件的精神病人实际上无法接受强制医疗的主要原因,而这又将造成恶性循环:由于无法得到有效的治疗,精神病人病情加重,对周边居民持续造成危害,法律规定重性精神病人不负刑事责任,事实上民事赔偿也大多落空,而无辜的受害人要承受身体、精神、金钱的多重伤害,这无疑是极不公平的。当普通人的生命和财产不能得到保障时,又将对社会的稳定产生极大的危害……

就此,法官呼吁有关部门尽快出台相关规定及实施细则,切实解决精神病人在监管、强制医疗等方面的现实问题。

现实中,很多符合强制医疗条件的精神病人无法接受强制医疗,而这又将造成恶性循环:由于无法得到有效的治疗,精神病人病情加重,对周边居民持续造成危害,法律规定重性精神病人不负刑事责任,事实上民事赔偿也大多落空。当普通人的生命和财产不能得到保障时,又将对社会的稳定产生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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