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的历史上，仅拥有一千万人口的中欧国家匈牙利可谓战果辉煌。自1959年参加第一届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以来，匈牙利以累计77枚金牌位居金牌榜第4位。然而，记者发现，匈牙利中小学生既无奥数之苦恼，也不受奥数之煎熬。他们没有功利性的奥数教育，更无“全民奥数”的现象。那么，匈牙利的数学教育现状究竟如何？

带着这个问题，记者在一个秋日的下午前往匈牙利最高学府厄特沃什·罗兰大学，采访数学博士拜里坎·约瑟夫先生。拜里坎就职于该大学代数与数论系，1988年至今长期担任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匈牙利队的领队。2002年至2010年，他还担任该竞赛咨询委员会主席，这是掌管该竞赛的最高级别官员。不仅如此，1963年至1966年，他连续4次参加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取得了3枚金牌和1枚银牌的骄人战绩。（《半月谈》2012年第20期）

数学竞赛历史悠久

匈牙利的数学竞赛历史悠久。早在1894年，匈牙利数学和物理学学会为了纪念物理学家厄特沃什•罗兰担任匈牙利宗教与公共教育部长，面向当年的中学毕业生组织了首次数学竞赛，这被认为是近代以来最早的数学竞赛。这一竞赛目前被称为“屈尔沙克•约瑟夫中学生数学竞赛”，迄今已举办了超过100届，考点由以前的3个增至20个，考试办法也由开卷改为闭卷。除了这个比赛，匈牙利每年还有教育部门举办的中学生数学竞赛，有的国家将其称为国家奥林匹克竞赛，但匈牙利从来没有这样叫过。

拜里坎特别提到《中学生数学报》的意义。这份诞生于1894年的月报是世界上最早的同类报纸之一，现已改名为《中学生数学和物理报》，每期都会刊登数学竞赛试题。报社每年还组织全国性的中学生数学竞赛。拜里坎说，这份报纸非常优秀，匈牙利所有出了名的数学家都是从这份报纸开始其数学生涯的。

此外，匈牙利还有小学生数学竞赛和大学生数学竞赛，母语、英语、历史等竞赛也应有尽有，但参赛学生一般由本校教师在课后进行免费辅导。因此，在匈牙利，小学生不用学奥数，在校外更难以见到奥数培训班。

颇有趣的是匈牙利大学生数学竞赛，因为试题由考生带回家完成。难道不怕作弊吗？拜里坎说不怕作弊，因为试题的难度大到了你想作弊都找不到可以帮忙的人。

纵观历史，匈牙利民族的确数学人才辈出，其中不乏世界级数学家。19世纪有非欧几何中双曲几何的创始人鲍耶•亚诺什，20世纪有“计算机之父”冯•诺伊曼，沃尔夫奖获得者、发表论文数最多的数学家埃尔德什•保罗，以及有“数学界诺贝尔奖”之称的阿贝尔奖得主彼得•拉克斯，图兰定理的发现者图兰•帕尔等等。匈牙利的数学能在世界上占有一席之地，从根本上取决于其教育传统和教育制度。数学竞赛只是在提升学生的学习兴趣方面发挥了一些作用。

热心竞赛源于兴趣

为最大限度地发掘学生的特长，一些匈牙利中学面向数学特长生开设了“特殊数学班”。匈首都布达佩斯有4所中学开设了“特殊数学班”，外地也有6所中学开设这样的班级，数学特长生可以去这里深造。“特殊数学班”的学习内容接近于奥数，但所有学生都是因为兴趣才进入到这个特殊群体的。虽然“特殊数学班”学生的数学考试比普通学生要难，但是试题同样来自教学大纲。

参加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的匈牙利学生一般都来自于这些“特殊数学班”。拜里坎举例说，他本人曾是布达佩斯法泽考什•米哈伊中学“特殊数学班”的学生，这也是全国第一个“特殊数学班”。1966年，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匈牙利队的8名队员全部来自这所学校。“特殊数学班的好处是，数学特长生之间可以就数学问题互相进行交流。”

现在，每年参加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的匈牙利队员，都由拜里坎和他的副手负责挑选。每年三四月份匈牙利会举办两次选拔赛，根据“屈尔沙克•约瑟夫中学生数学竞赛”和《中学生数学和物理报》数学竞赛的成绩，邀请20名学生参加选拔赛，但原则上任何人都可以来参加选拔赛。除选拔赛外，他们还会考虑选手在其他赛事上的表现，比如2月份的罗马尼亚数学竞赛、12月份的中欧国家奥数竞赛、匈牙利和英国的数学冬令营等。最终，有7名学生入选国家队，其中一名为替补队员。

参赛选手由领队和副领队进行免费培训，培训时间一般只有15天。政府对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参赛队员和领队的支持，只是为其购买往返机票而已。拜里坎和副领队为奥林匹克竞赛所做的一切工作都没有报酬。他说，匈牙利所有的竞赛对学生都是免费的，而各种中学生数学竞赛之所以能长期举办，也是得益于一批热心的大学和中学教师的无私奉献。

拜里坎介绍说，在匈牙利的金牌获得者中许多人成为著名的数学家，其中名声最大的当属他的同学洛瓦斯•拉斯洛。洛瓦斯在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中也取得过3枚金牌和1枚银牌，后来成为罗兰大学教授和匈牙利科学院院士，并担任过国际数学联盟主席。洛瓦斯在离散数学和计算机科学方面获得了大量划时代的成就，1999年获得了沃尔夫数学奖。

但是，谈起国际奥数竞赛对于国家数学水平的影响，拜里坎认为这没有直接的联系。他说，国际奥数竞赛需要在规定时间内做完试题，而搞数学研究没有时间限制，因此国际数学奥林匹克金牌获得者未必一定能成为数学家，没有获得金牌的人也可能成为数学家。匈牙利数学家塞迈雷迪•安德烈就没有参加过国际奥数竞赛，但仍因其在离散数学研究领域的贡献，于2012年获得了阿贝尔奖。

开发多方面才能最重要

一个数学强国为何没有因奥数培训班而疯狂？这与匈牙利择校问题远没有那么激烈有关。匈牙利公立小学和中学种类较多，且全部免费，学生和家长拥有较大的选择空间。音乐、体育等专长小学和中学在匈牙利非常普遍，但这类学校课程与普通学校基本相同，只是特长课较为系统、课时较多。有的家长就是冲着丰富多彩的课外活动才选择这类学校。匈牙利还有双语小学和中学以及形形色色的职业中学可供选择。

况且，各类竞赛成绩也不是择校的关键因素。匈牙利中学招生时，考生的总分数由笔试、口试和小学成绩三部分构成，所占比重依次递减。学生进入中学要参加全国统一考试，包括母语和数学笔试。此外，每所中学还要进行口试。除了语言，数理化等课程都可以口试。如果考生想要进入数学、物理、人文、化学等特长班，就必须参加相应科目的口试。有的中学还对报考者的小学平均分数有明确要求。

在全国性竞赛中取得优异成绩的学生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其进入理想的中学，但是记者查阅了许多中学的网站，没有一家中学提出全国竞赛成绩优秀可加分。反倒是许多中学明确提出，把最大限度地开发学生的多方面才能作为最重要的任务。（半月谈驻布达佩斯记者 杨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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