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应当铭记,遗址警示后人。保护遗址就是铭记历史。
四行仓库:屹立于战场的精神旗帜
“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你看那民族英雄谢团长;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你看那八百壮士孤军奋斗守战场。”这一段赞颂当年“八百壮士”在四行仓库拼死抗敌的歌词,今天听来依旧让人热血沸腾。
始于1937年8月13日的淞沪会战,是中日双方在抗日战争中的第一场大型会战。淞沪抗战,粉碎了日寇“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狂言,更是给全国人民以极大的鼓舞。
1937年10月27日至30日,中国守军第88师下属某团中校团副谢晋元带领第1营的“八百壮士”(实际为400多人),在四行仓库死守孤楼,奋勇杀敌四个昼夜,掩护大部队撤退,打退日军10多次疯狂进攻,毙敌200余人,在中国抗战史上写下壮烈而光辉的一页。
这是淞沪会战最后一战,日军突破四行仓库外围阵地,潜至仓库底层,企图用烈性炸药炸毁墙体,打开突破口。紧要关头,敢死队员陈树生身捆手榴弹,拉响导火索后,从六楼跳进日军阵中,与敌人同归于尽。
如今,位于上海西藏路桥堍西北角、苏州河北岸边的这座高大建筑物,依然坚固如初。四行仓库于1933年开业,因是旧上海金城、中南、大陆、盐业四间银行共同出资建设的仓库而得名。几十年来,四行仓库数易其主,内部结构早已不同。1984年9月3日,上海市文物保管委员会正式将其命名为“八百壮士四行仓库抗日纪念地”。
国殇墓园与滇西抗战纪念馆:“一寸山河一寸血”
国殇墓园,苍松翠柏之中,矗立着高3.99米的雕塑,再现了中国远征军青年战士以树叶为伪装、头戴钢盔、手持步枪、脚穿自编草鞋的威武形象。
2014年6月,这里迎回了部分中国远征军抗日阵亡将士遗骸。在那烽火遍地、山河破碎的岁月,每一个昂首走向死亡的抗战英烈,都留下了一个破碎的家庭。他们走得如此匆忙,一出家门,就成永别。
1942年5月,日军侵入缅甸,切断滇缅公路,占领了怒江以西包括腾冲在内的大片国土。随后3年时间里,从修筑滇缅公路到滇西大反攻作战,滇西民众与中国远征军、爱国华人华侨一道,为抗击日本侵略者付出了巨大的牺牲。1944年9月14日,中国远征军经过127天浴血奋战收复腾冲,腾冲成为中国沦陷区中第一个光复的县城。
任何了解这段历史的人,只要一踏进滇西抗战纪念馆,一定会被大厅墙壁上矩阵式排列的1000顶不同制式的钢盔所震撼,有的上边还有明显的弹痕。看到“钢盔列阵”就恍如与历史对话。
作为纪念馆附属建筑,一面中国远征军的名录墙静静矗立在纪念馆的西侧——106290名中国远征军的名字被镌刻在上面。
抗战虽已成往事,但抗战精神永存。在腾冲,抗战遗址就有100多处,当地“以点串线,以线代面”的方式形成了滇西抗战纪念馆、国殇墓园为核心的抗战文物遗址核心展示区。
“七三一”遗址与万人坑:昔日的反人类魔窟
走进“七三一”遗址,迎面看到的是侵华日军第七三一部队本部大楼旧址,也是侵华日军第七三一部队罪证陈列馆所在地。虽已是30摄氏度的高温,但给人的感觉还是寒气袭人,狭长的通道和昏暗的灯光映衬着气氛的压抑,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地下逝去的灵魂。
这片24.8万平方米的“七三一”遗址核心区,是世界战争史上规模最大、保存最为完整的细菌战遗址群,同奥斯维辛集中营并称为世界两大灭绝人寰的杀人魔窟。在这里,有3000多名中国抗日爱国军民以及苏联、朝鲜等国家的反法西斯人士惨遭毒害,被用作人体实验和细菌实验。
细菌实验室及特设监狱是当年日军关押“马路大”(即用来做人体实验的人)和做细菌实验的地方,是能够证明“七三一”部队进行细菌武器研究和人体解剖的直接证据。“七三一”部队溃逃前夕将其炸毁,1982年旧址部分残存建筑设施消失,仅存建筑基址。去年底已完成考古清理,目前地下中心走廊和特设监狱部分基址已裸露出来。
“七三一”部队本部大楼与细菌实验室及特设监狱有一条通道连接,被日军败逃时炸得只剩下45米,当作实验对象的活人从这条通道被带去进行细菌实验,因再无生还可能,被称为“死亡通道”。如今残存的狭长通道墙刻上了上千名在细菌实验中被残害致死者的人名,犹如一个个亡魂在揭露日军罪行。
在被炸得没了房顶只剩几面承重墙的冻伤实验室,当年“七三一”部队用活人做冻伤实验,并对实验者四肢冻伤后进行止血、输血、解剖、切断、缝合等一系列实验。
夕阳余晖下,凝望这片遗址,它仿佛正诉说侵略者罄竹难书的罪行。
鸡西滴道万人坑位于黑龙江省鸡西市滴道区穆棱河以北的山坡上。这里是日本侵略者残害我矿工生命、疯狂掠夺资源的重要罪证。滴道煤矿是日本对华掠夺开发最早的煤矿之一。1934年至1945年,日本推行“以战养战”战略,采用“以人换煤”方式对滴道煤矿进行开采,万余矿工及家属死于非命,被集中掩埋。
侵华日军为了殖民统治,从日本迁来3000余人的“开拓民团”,留下万人坑、炼人炉、大烟馆、洗煤厂等大量日伪建筑风格的民宅、工厂。随着近年当地开发建设,这些证据逐渐消失。
伪满皇宫:不能淡忘的屈辱史
长春曾是伪满洲国的国都“新京”。伪满皇宫坐落在长春市东北角,高高的宫墙把10多万平方米的伪满皇宫围了起来。宫墙外,每隔不远都有碉堡式建筑。
伪满皇宫分为东西不对称两个院落。位于伪满皇宫最核心位置的缉熙楼是溥仪和婉容等人生活的地方。缉熙楼见证了溥仪的傀儡生涯。从1932年到伪满洲国垮台,溥仪一直在缉熙楼生活,即便是日本人后来为他修建了颇为华丽的同德殿,他也不敢前去居住,担心其中有日本人安装的窃听设施。
勤民楼是溥仪办公的场所。被日本人支配的溥仪,根本无公可办。有文献记载,溥仪常常坐在卫生间里“裁可”文件或奏折。溥仪在自传中透露,他从未裁过“不可”二字,他和很多大臣们是不允许有异议的。
这座楼里发生过很多重要的事情,其中影响最深远的就是签订了出卖中国东北主权的《日满议定书》。1942年,南京伪国民政府主席汪精卫来到勤民楼与溥仪相见,他们互赠纪念品,并表示要为建成日本的“大东亚共荣圈”协同卖力。
同德殿是伪满皇宫里的另一座主要建筑。为了表明伪满洲国是“中”日合璧,宫殿的设计很特殊,尽量表现出混搭风格。1944年开始,溥仪就在同德殿前的广场上接见了多批日本“神风队员”。溥仪与他们握手,并高呼“天皇陛下万岁”。
伪满皇宫记录了中华民族一段屈辱历史,它让人们牢记“落后就要挨打”的沉痛教训,从而发愤图强,振兴中华。
虎头要塞:见证日军投降最后时刻
在中国东北角至今保存着一个规模相当庞大的侵华日军东北军事要塞群。虎头要塞就是其中之一。这处号称“东方马其诺防线”的修筑,夺去了中国十余万劳工的生命。
日本天皇在1945年8月15日宣布无条件投降后,各战线的日军已基本放弃抵抗,但虎头要塞的日本驻守军队却因无线电通讯中断等原因并不知道战争已经结束,仍然坚信“日军没有受到重创”,拒不投降。经过十余天激战,8月26日,虎头要塞被苏联军队和中国东北抗日联军攻陷。
沿着石阶进入巷道,顿觉寒气逼人,由水泥、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的巷道,常年气温在10摄氏度左右。在这个幽深的“地下城堡”内,设有士兵宿舍、会议室、弹药库、发电站、浴室、厨房、医务室等各种工事。据称,它在战争吃紧时可容纳数万兵力。战争结束后,苏军对虎头、东宁等日军各要塞实施了大规模的爆破封闭,直至今日还有很多坑道并未打开。
2005年8月15日,联合国和当年参战国代表来此吊唁,确认虎头要塞为“二战终结地”。在虎头要塞主阵地中猛虎山山顶,耸立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终结地纪念碑”,上面写着“此次大战,历时六年。参战者凡六十余国,涉及全球人口五分之四,亡者约五千余万人。中国实为遭受战争伤害最严重的国家之一,其惨烈之状不堪回首。建碑以记,昭示和平。”
芷江受降旧址:“凯旋门”前欢呼胜利
“八年烽火起卢沟,一纸降书落芷江。”站在湖南芷江受降旧址前,每一个中国人都会神情激动,心潮澎湃。因为正是在这里,1945年8月21日下午,侵华日军代表今井武夫在投降备忘录上签字。这标志着日本侵华战争结束,标志着近代以来中国人民抵御外侮首次取得全面胜利。
走近抗日战争胜利受降旧址,最先看到的是四柱三门“血”字型的受降纪念坊,这座纪念坊始建于1946年2月,高8.5米,宽10.64米,其造型寓意着中华民族经历了艰苦卓绝的八年血战,用3500多万同胞的鲜血换来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
受降堂是当时日本投降代表代表日本政府向中国政府无条件投降的会场,1945年8月21日中国政府在此举行了中国战区受降典礼。如今虽然经过了简单翻修,但会场依然保留了当年的格局。
勿忘历史,珍爱和平。前不久,当代诗词名家熊东遨参观芷江受降纪念坊后,百感交集,写下七律:“受降城下诵碑铭,一忆前情一恸生。倾国力皆心付出,满山花是血浇成。往来刀剑惊风雨,多少尸骸失姓名。省得立坊真要义,五洲从此不言兵!”
保护抗战遗迹,铭记历史荣辱
当前,许多抗战遗迹被修缮、保护和利用,它们提醒着今人以史为鉴、勿忘历史。然而,也有一些抗战遗迹年久失修,有的濒危或湮灭。
重庆是全国抗战遗址保存数量最多的城市之一。渝中区中山一路的小巷内,中苏文协旧址已经成为危楼,剩下十多根石柱支撑着摇摇欲坠的旧楼,藤蔓和枯草沿着柱子绕上了房顶,白色墙灰脱落后露出里面灰色的砖头。所谓屋顶也是由几根木架子和残余瓦片构成,天花板的木板有很多裂缝。
作为抗战时期陪都和盟军反法西斯远东司令部所在地,重庆留下了一大批与抗战重要历史事件或人物相关的史迹及代表建筑。据重庆市抗战遗址现状报告,重庆市抗战遗址共计767处,现存395处,消失372处,占48.5%。“中国民主同盟总部旧址”、“国民政府教育部旧址”、“新蜀报旧址”、“刘湘公馆”等建筑,近年来因城市建设用地需要,消失在栋栋楼宇间。
科学的保护机制也亟待探索完善。近期,由黑龙江、吉林、辽宁110家抗战遗迹管理单位参与的“东北抗战遗迹联盟”成立。此举将致力于加强跨地区、跨单位合作,建立联动机制,不断提升抗战遗迹的保护和利用水平。
长期以来,抗战遗址保护存在权属关系复杂、利益难以协调等难题,处于繁华市区的部分遗址保护还面临城市开发的压力,甚至出现部分遗址被拆后另选址兴建“复制品”的现象。今年正值抗战胜利70周年,不少地方加大了对抗战遗址的保护力度,不仅投入大量资金,而且在保护理念上注意避免“保护性破坏”之痛。半月谈记者在一些抗战历史名城看到,当地遵循整体保护原则,避免打破城市原有机理,而把抗战遗址当作城市固有组成部分,让遗址与周围环境浑然一体,真正地还原历史、呈现历史、述说历史。(参与采写记者:王建、刘硕、张琴、李建平、吴振东、潘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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