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民党党内的反对声音，与其说是因为主张没有得到贯彻，不如说是一种迷茫而焦躁的情绪的表达。

1月12日，德国总理默克尔领导的联盟党(基民盟与基社盟)和社会民主党(社民党)就组成大联合政府达成初步共识，为破解持续3个多月的组阁“难产”僵局带来曙光。

在公布的成果里，两党在财政税收、医疗保险、移民难民政策等问题上均作出让步，努力弥合分歧。基民盟在退休、能源和医疗保险费用等问题上，明显表现出了向社民党靠拢的倾向。

然而，德国本土对此反应十分冷淡。在一项问卷调查里，半数德国人认为大联盟组阁是“糟糕”或者“不好”的，只有百分之四十左右的德国人认为组阁是好的。

把情况拖得更糟的是作为谈判中一方的社民党。其在成果公布后几日内不断爆出“出尔反尔”的言论：1月13日，消息公布后仅一天，社民党内一向反对组阁的高层拉尔夫·施泰格纳就公开提出，上述阶段性成果需要“事后再做优化”;社民党萨克森-安哈特州支部在上周末投票中，明确表示反对与联盟党进行组阁，同样充满怀疑的声音也来自黑森州和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1月15日，社民党柏林支部也宣布反对大联盟组阁。

这难免令人不解：在公布的谈判成果中，加大对幼儿园以及全日制小学的投入、疾病保险里对雇员的减负、基础养老金的引入等等内容，似乎都是符合社民党诉求的。既然如此，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对社民党而言，重新进入默克尔政府最大的意义，实际上不在某几个领域，诸如减税、教育均等、接收难民等具体措施上贯彻自己的主张。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无论联盟党在谈判中让步到何等地步，对社民党来说都是不够的。

促使包括曾被舒尔茨“收买”的党内青年派在内的多个党员，不约而同地公开“打脸”党内“组阁派”，与其说是主张没有得到贯彻，不如说是一种迷茫而焦躁的情绪。

刚刚过去的那一任政府，对谈判双方都提供了足够的前车之鉴：和对方组阁，必须做出何等让步，以及这样的让步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

经过上一任政府，联盟党向社民党的靠拢使基民盟大幅向中线移动，进而失去大批选民。而社民党的主张虽然经由默克尔的妥协，几乎已经变成德国的“主流”，但社民党却因为这些主张变成主流而失去了自身原本的面目。

作为基民盟、基社盟和社民党领导人的默克尔、瑟霍夫和舒尔茨，在这一次谈判里不仅仅谈的是政府的组阁问题，更押上了各自的政治生命。可实际上，两党从各自创下历史新低的竞选结果里学到的惨痛一课却是：要拉开彼此的差距。

那么，为什么还要组阁呢?

不过话说回来，不组阁，难道重选吗?支持率已经跌到半数的默克尔能承受重选吗?还是她能承受在少数派政府里为自己的主张奔走呼号的命运?

尽管此次试探性谈判顺利进行，迈出了组建大联合政府的关键一步，但是接下来的路依然难走。1月21日，社民党将召开特别党代会，就大联合政府执政方案进行党内投票授权，最终结果怎样，还很难说。

总之，拧巴的出发点只会导致拧巴的结果。

周睿睿(德国汉堡大学社会与经济学院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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