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在老师指导下观察植物
重庆市南川区马嘴实验学校是一所地处大山深处的乡村寄宿制学校，学生中有超过80%是留守儿童。当学生们在大自然的课堂里遇上药圣李时珍和他所代表的中草药文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和碰撞?
山里娃“遇见”李时珍
“爹，这种黄色的花是什么植物呀?”4月23日，生态剧《药圣李时珍》正式在马嘴实验学校的操场上上演。当校长杨中福饰演的李时珍父亲踮着脚出场时，孩子们哈哈大笑。
这幕剧由学校师生和学校附近的莲花村村民一起出演，演绎了李时珍从童年到老去，从科考到行医，行脚山川、探药溯源，广泛阅读参考医书，梳理、增订、修补药物学知识，直至《本草纲目》问世的故事。看完演出，三年级学生冯佳微说：“李时珍从小就喜欢植物，吃了那么多苦都没有放弃爱好，真的好勇敢呀。”
在这里任教近30年的马嘴学校副校长陈宁志告诉半月谈记者，马嘴实验学校有590名学生，80%以上都是留守儿童。该校所在的金佛山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中草药植物资源丰富。2015年起，学校在香港福幼基金会的帮助下，开始了一场自然教育实验：通过一项项源自大自然的趣味活动、趣味教学来填补留守儿童心中的空缺、时间上的空白。
香港福幼基金会自然教育顾问张菁砡是《药圣李时珍》的编剧，她希望用生态剧的形式让孩子们对中草药文化有更深刻的了解，比如生姜水可以治伤风，曼陀罗有麻醉的功效……
半月谈记者看到，马嘴实验学校校园里还建起了100多平方米的百草园，这里搜罗了几十种当地常见的中草药植物。六年级老师刘芳的“对话植物”课，就在百草园里举行。
同学们根据兴趣爱好分成10多个小组，分头观察自己喜欢的植物，记录在本子上，随后在课堂上进行分享。回到教室后，老师请每组同学依次向大家介绍各自喜爱的植物。
“我最喜欢的是栀子!”一个小女孩举手了：“我家就有两棵，它的花朵香香白白，果实还可以拿来做药呢。”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分享着，你一言我一语直到下课铃响。
“百草园里的植物都是生长在本地，孩子们认识这些植物后，可以激发他们对家乡的热爱，打心底为家乡自豪。”刘芳说，开设这门课的另一个原因是班上大部分孩子都是留守儿童，希望通过师生互动的方式教会孩子们观察身边的一草一木，让他们和大自然做朋友，减少他们的孤寂感。
“自然教育真正要带给儿童的是精神世界的教育，孩子不仅需要面包牛奶，也需要内心的充实与力量，尤其是对于缺少父母陪伴的留守儿童。”福幼基金会国内项目统筹主管李光敏说。
认识自然、观察自然，从老师做起
开展自然教育，最重要是要有具备相应能力的师资。作为一所乡村学校，马嘴学校的师资力量并不雄厚，大部分老师是中师学历，平均年龄也偏大。怎么办?
半月谈记者了解到，学校在基金会的帮助下，利用暑假时间，对教师进行了封闭培训，帮助老师们重新认识自然、发现自然。
25岁的曾巧是马嘴学校为数不多的年轻教师之一，参加了当时的培训。她告诉半月谈记者，一开始大家都挺抵触的，觉得自然教育没什么好教的，山上的植物就是些稀松平常的东西，见怪不怪。“直到有一天夜里，参加培训的老师被集体安排看了一晚上星星，大家一起讨论这些星是什么星座、那些星是什么形状，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用心去观察自然了，而观察自然的能力就是我们的培训主题。”
培训归来，曾巧和同事们一起为小学三到五年级的孩子们开设了自然教育校本课程“小小李时珍”，还为课程编写了配套教材。每一学期的课程，都是老师结合学校校园这个季节的植物和环境情况设计的。
3年积累下来，马嘴学校已拥有10多位胜任自然教育课程的教师。在其他课程安排上，也能看到自然教育的影子。
半月谈记者在马嘴学校采访时，正赶上数学老师尹显国在给六年级二班的同学们上课，主题是“植物里的数学”。同学们被带到教学楼下的花坛边，寻找植物身上的数学元素。“老师，这片叶子是不是对称呀?”“老师，这朵小菊花好像是圆形喔……”同学们找得不亦乐乎，尹老师则忙着为大家一一鉴定。
“这是一堂回归自然的学习，在充满花香的校园里，只要孩子们带上发现美的眼睛，就会发现数学之美、自然之美。”参与设计这堂数学自然课的张菁砡说，结合自然开展基础学科教育，可以让孩子学得更轻松、理解也更深刻。
村校合力收获自然教育果实
除了教师，学校也发动起当地村民。“自然教育的互动性很强，经常需要在户外活动，一个老师照顾不过来。”校长杨中福说，学校附近的莲花村村民义务来给老师做助教。《药圣李时珍》排演时，村民们主动从家里拿来蓑衣、斗笠、箩筐做道具，还在剧中扮演农夫、渔民等角色。
生活经验丰富的村民，还成了孩子们的兼职自然老师。马嘴学校的自然课程中，有一门叫“热气腾腾的油茶”。油茶是南川当地山区的一种特色食品，由捣碎的茶叶加油烹煮制成。“热呼呼的油茶是家乡的味道，开这门课就是希望孩子们能记住家乡独特的味道。”校长杨中福介绍说，学校请来有经验的村民走上讲台，教孩子学习亲手制作油茶，不仅很多村民愿意教，孩子也特别愿意学。
几年的自然教育下来，孩子们的进步非常明显，充满了活力和想象力。“一开始上绘画写生课，孩子们画出的大树差不多一个样，现在他们能画出各种各样的大树了。”张菁砡说，在最近一次的植物粘贴课上，她看到孩子们用红色花瓣拼成了大大的太阳，用小树叶拼成了活灵活现的小狗……还有孩子脑洞大开，将玉米皮剪开几道口子，做成了水母形状，拼出一幅奇妙的海底世界。“那种单纯的开心和充实溢于纸上。这么有想象力的孩子，一定是特别热爱生活的。”
“和大自然做朋友，可以让留守儿童的内心更充实;多了解家乡的美丽，我们山区的孩子也会更自信。”3年的自然教育实验，杨中福十分感慨：“现在我们越来越意识到大自然就是最好的教材，也是最好的课堂，自然教育在马嘴学校还要继续做下去。”(半月谈记者 柯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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