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意与决策隔堵墙？“虚拟委员”来拆

半月谈记者 杨绍功

在江苏如皋，当地把一批活鱼放入政协这潭静水，治理的一池春水在这座小城就此被激活。这批“活鱼”的名字还挺新鲜，叫做“虚拟委员”——虚拟政协委员，在如皋做对了什么？

如皋虚拟政协委员参与议政活动

“虚拟委员”能量大

“幼儿园招老师，代课多年、学幼教专业的老师考不上，突击应试、学英语专业的年轻人考上了。招考政策关系社会公平、代表用人导向，是不是应该向代课（非在编）幼师群体倾斜？”

如皋白蒲幼儿园教师王芳发现，代课幼师考编难已严重掣肘幼教事业发展，但多年来，这个问题要么没地方说，要么说过也不管用。2019年底，如皋市政协与如皋市委网信办联合在“如皋发布”微信公众号上开设“假如我是政协委员”栏目，号召市民来当“虚拟委员”，提交“虚拟提案”，王芳又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让她意外的是，这次，建议当真变成了政协提案，有关部门当真着手处理了。

原来在如皋市司法局工作的市民黄文龙搞了个公众号与网友交流地方发展问题，只是苦于有意见没处反映。看到如皋市政协的号召，他把日常收集到的问题写成提案，很快得到积极回应，公号关心事成了公务待办事。

“虽然我不是在编政协委员，但建议形成提案，就会有回响、有结果。”黄文龙说，目前他提出的改善市区公园功能的提案已在积极办理中。

2020年4月23日，如皋市政协首次举行网上“虚拟委员”履职表彰会，27名虚拟政协委员分获优秀提案线索、优秀议政建言、优秀办理良策先进个人表彰，他们当中有专家学者、离退休干部，也有普通村（居）民和青年学生。

“名为‘虚拟委员’，履职可是实实在在的。”如皋市政协主席张元健说，为用好“虚拟委员”渠道，引导市民有序参与政协提案工作，如皋市政协推出了多项举措，包括遴选聘用专职虚拟政协委员，对优秀“虚拟委员”加以表彰并邀请其参与视察活动、列席政协全会等。

事实上，如皋的“虚拟委员”发声已不限于网上，还可以在群众反映问题的现场。

如城街道孔庙社区位于如皋老城，老龄人口比较集中，小区加装电梯需求强烈，但一直没有人来牵头张罗。如皋市政协在深入街道社区调研基础上，从居民中选出一批“虚拟委员”，组织他们与在编委员、人大代表、有关部门负责人一起围绕加装电梯问题展开专题议政。成效立竿见影——会后第二天住建局等部门就着手为相关小区解决电梯难题。

“虚拟委员”能成事

如城街道新建了两所小学，要进行学区调整，部分居民对新建学校教学质量有疑虑，“虚拟委员”将此问题反映到政协。如皋市政协据此提交集体提案，强调作出重大行政决策应“保障人民群众通过多种途径和形式参与决策”，推动如皋市政府将该次学区调整列入重大行政决策事项目录。

“虚拟委员”不断在线上提供民情反馈，协助在编委员线下走访，如皋市政协得以收集充分的第一手群众意见，办起一场实实在在的专门协商会。政协委员、家长代表、社区干部与市政府教育部门负责人汇集一堂，聊出了共识，消除了疑惑。最终，政协提出的部分学区暂不调整的建议被市政府采纳。

“以前学区调整常常惹麻烦，这次是老百姓最满意、我们最舒心的一次。”如皋市教育局基础教育科科长冯建卫说。从市教育局调到新建的李渔小学担任校长的黄富春也表示，有了“虚拟委员”汇聚居民诉求与建议，“现在我们有底气说，决策依据是从基层来的”。

如皋市政府有关负责人表示，鉴于“虚拟委员”在民情与议政之间穿针引线的良好表现，政府重大决策前引入政协民主协商在如皋有望成为常态。

“从具体诉求到社会共识的良性循环正在形成。”张元健说，对“虚拟委员”的声音，如皋市的回应越来越有力。如皋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每年都会领办一项重点提案，带动了各部门提案办理的积极性。同时，通过强化提案办理协商督查，政协努力让提案办理不再流于一句“正在办”，而是反复推动“真去办”，甚至公开办理进度促成“马上办”。

当然，并非所有事情都能像百姓希望的那样办，“虚拟委员”也起到了促使民众更充分地理解政府的作用。原如皋市教育局副局长姜健荣曾经历一次“虚拟委员”发起的幼教政策改革讨论，政协把数百条“虚拟委员”的意见归纳为20多条，指出其中一些意见不够现实之处，在坦诚的观点碰撞与充分的意见沟通过程中，民众理解了政府的难处，政府的决策在操作性上也趋于完善。

“虚拟委员”常态化

不少政协委员刚当选时很有热情，但干了几年提案数量就明显减少，建议日益局限于自己行业内的小事，提案质量不断下降。怎么才能让政协委员保持提升议政水平的动力呢？

如皋市政协副主席严世斌说：“设立‘虚拟委员’的初衷，其实是为了提高提案的质量。”

如皋长江镇地处沪通长江大桥北端，大桥通车后，长江镇的发展转型方案成为当地群众的一件关切事。正好如皋市政协邀请政协委员蔡舒萍调研这一问题，她在做准备时惊讶地发现，对此问题最专业的建议，都来自网上的“虚拟委员”。她耐下心来用两个月梳理了“虚拟委员”的意见，和长江镇相关部门负责人一一讨论，最后形成的提案成为今年如皋政协全会001号提案，如皋市委主要领导批示，交14个部门办理。

“‘虚拟委员’都有那么深入的思考，我们在编政协委员更应该提升议政水平。”蔡舒萍觉得长江镇这个提案最有分量，让自己“有了做委员的样子”，更学到了很多。

如果说，从前如皋市政协工作人员还要翻报纸给在编委员出题目，现在“虚拟委员”的热烈留言无疑给在编委员的调研工作接入了源头活水。如皋市委市政府的感受是，越来越多政协提案带着民生热点的温度，而不是干巴巴的“行业总结”了。

如今，打开如皋市政协提案委员会主任万有富的电脑，能看到收纳“虚拟委员”各种建议的文件夹一层层整理得清楚分明，不少建议被整合为提案格式。万有富介绍，随着“虚拟委员”这一渠道转化为常态化制度，当好基层民意与政府决策同频共振的“传感器”，政协更有底气了。（编辑：范钟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