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经济如临“深渊”

美国国债超30 万亿美元 公告牌上数字赫然（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陈璐

世界经济正在跌入衰退“深渊”。2021年下半年以来，新冠病毒变异毒株肆虐，全球通胀持续攀升，供应链危机不断加剧，债务水平再创纪录。这些迹象使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联合国、世界银行等国际机构和市场普遍不看好2022年世界经济持续复苏能力。俄乌冲突引发全球市场大震荡、供应链大恐慌，进一步放大、强化了世界经济的诸多下行因素。

短期看，部分经济体增长停滞、通胀高位运行的“滞胀”风险大升;长期看，全球经贸结构与秩序将遭受连带冲击，威胁世界经济中长期前景。

通胀已成全球性问题

英国央行前官员古德哈特推断，新冠肺炎疫情将是过去30～40年通缩与未来20年通胀重新抬头之间的分界线。

从数据看，虽然2021年各国疫情形势、各经济部门所受负面冲击以及各国刺激政策的力度和效果等方面存在差异，但通胀已经逐步蔓延，成为全球性问题。截至2021年12月，在被IMF归类为先进经济体的34个国家中，有15国年通胀率超过5%;109个新兴和发展中经济体中，有78个年通胀率超过5%。

大宗商品价格上涨进一步推高通胀。俄乌冲突后，油价再次步入“百元时代”，锌、铝、锡、铅、铜等金属以及小麦、玉米等粮食期货连创近年来新高，推高全球通胀水平。

美国财长耶伦称，由于乌克兰局势造成的不确定性，美国的高通胀预计将持续一年。摩根大通预计，2022年欧元区平均通胀率将达到5%甚至更高。英国通胀率也飙升至近30年来高点。英国央行表示，预计4月通胀率将达到8%左右。

能源、粮食、化肥价格飙升以及运输成本增加，通过各种渠道传递到食品价格上来。联合国粮农组织数据显示，2月全球食品价格同比上涨24.1%，创历史新高。新兴和发展中经济体的家庭平均消费篮子中，食品占较大份额，通胀形势恶化也将尤为明显。

高通胀压力下，主要经济体央行政策出现两难。美联储3月16日开启加息通道，并将“在未来的一次会议上”开始缩减其近9万亿美元的资产负债表。因为欧洲与俄罗斯更紧密的贸易联系，欧洲央行对经济形势更感忧虑。英国央行则选择加息25个基点。调转货币政策方向有利于遏制国内通胀水平，却将损伤经济增长动能，并引发全球其他地区似曾相识的金融动荡。

多元危机加剧衰退风险

根据国际金融协会报告，因疫情而出台的大规模刺激政策，使全球债务总额在2021年首次突破300万亿美元，达到303万亿美元，创历史新高。

IMF总裁格奥尔基耶娃表示，全球约60%的低收入经济体已陷入债务困境。美联储收紧货币政策将牵引美元走强，导致国际资本加速回流美国，对复苏疲软的新兴和发展中经济体造成冲击，可能在美元债务较高的经济体引发债务危机。这些经济体疫苗接种率远低于发达经济体，复苏滞后，企业信心不足，金融环境收紧乃至债务违约阴霾迫近，将导致更大的经济衰退风险。

俄乌冲突使本就严峻的供应短缺局面加速恶化，削弱世界经济增长动能。俄罗斯和乌克兰在全球能源、粮食、工业金属出口市场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能源方面，俄罗斯是全球第一大天然气出口国和第二大原油出口国，占欧盟天然气和原油进口的40%和1/3。对俄制裁“大刀”挥向能源领域，势必重创全球能源市场。国际能源署预计，今年4月开始，俄石油产量可能下降约1/4;未来两个季度，发达国家将不得不消耗已经处于2014年以来最低水平的石油库存。

粮食方面，25个非洲国家1/3以上的小麦从俄乌进口，15个国家进口占比甚至超过一半。粮食短缺恐慌情绪蔓延，数国宣布限制粮食出口。依赖能源和粮食进口的国家不得不面对供应短缺、价格飙升的双重冲击。

其他原材料方面，俄罗斯和乌克兰氖气、氪气产量合计占全球70%以上，二者均为制造半导体激光光源的关键成分。俄是全球主要的钯金、铝、镍、铂金出口国，对芯片、传感器等高科技产业和汽车等制造业意义重大。预计全球制造业供应短缺冲击将加剧，世界经济复苏更为乏力。

此外，军事冲突、经济制裁加上大型物流集团撤出，导致航运受限，多个重要港口关闭，运输通道阻塞现象更加严重，持续攀升的运费抬高了贸易成本。

除新兴和发展中经济体经济衰退与通胀高企并行风险抬高外，欧洲经济面临乌克兰局势的直接冲击和对俄制裁的反噬。国际评级机构穆迪评估，如俄乌冲突长期化，欧盟经济将在2022年三季度至2023年一季度转为负增长。美联储已将2022年美国经济增速调降至2.8%。

全球化正遭遇重大挫折

世界经济滞胀风险已逐步抬升，但局部发生还是规模性蔓延，还需对全球疫情发展、俄乌局势进展以及后续可能出现的突发事件进行密切观察。

从中长期来看，美国联合多个发达国家对俄实施全方位、精准化制裁，将俄罗斯孤立于世界经贸体系之外，预示着全球化正遭遇重大挫折。

西方跨国公司将政治立场置于商业利益之上，纷纷主动撤出俄罗斯市场，也背离了其多年来自由贸易至上的理念，意味着未来地缘政治风险对世界经济的负面影响力趋升。

美国正竭力叫卖“印太经济框架”“民主国家联盟”，这将使基于比较优势的全球要素分配格局被彻底打碎，经贸格局分化重组，全球化掉头向下，成为中长期世界经济前景的又一拖累。(作者系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世界经济研究所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