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火之下，把握全球经济实脉

2019年4月9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发布报告，再次下调全球经济增长预期 刘杰 摄

2019年转眼已过将半，世界经济在年初各种“看空”声中，首季度“意外”反弹。不过这一良好表现难掩全球经济结构性下行的总趋势，展望下半年，在各国刺激政策作用下，世界经济动能虽然逐步累积，但大国博弈风云难测，放大了下半年经济运行的不确定性。

年初“开门红”，普遍“小阳春”

自2018年中，全球经济增长动力明显放缓，今年初以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经合组织、世界银行等机构纷纷下调世界经济增长预期。但出人意料的是，今年实际经济运行却开局良好，主要经济体第一季度普遍反弹。

美、欧、日等主要发达经济体均取得“开门红”。美国2019年第一季度国内生产总值按年率计算增长约3.2%，是美国2015年以来增速最快的一次，特朗普发推称“远远超出预期，是难以置信的数字”。欧洲经济意外回暖，据欧盟统计局发布的信息，2019年第一季度欧盟28国的国内生产总值(GDP)同比实际增长1.5%，欧元区19国的GDP同比实际增长1.2%，均好于此前预期。其中，欧洲最大经济引擎德国是欧洲经济反弹的主力;英国经济实际增长率也大大超过此前的悲观预测。日本经济今年第一季度折合成年率增长了2.1%，此前大多数机构预计其经济将持平或略微萎缩。

主要发展中经济体也不遑多让。中国经济表现靓丽，去年出台的一系列财政金融政策刺激效应显现，今年首季经济增长6.4%，外贸、社会融资总额、投资、消费等指标均呈现良好势头，成世界经济增长的最大引擎。亚洲其他新兴经济体维持高增长态势，印度今年首季增长5.8%，越南经济虽面临不少问题，但增速也接近6.8%。

虚火旺盛，根基不牢

不过，世界经济在前一阵的反弹基础不牢，强劲势头恐难持续。

主要经济体之所以在今年首季有意外表现，各国原因相异：美国得益于出口形势的暂时好转，以及因中美经贸摩擦而导致的企业存货投资迅猛增加;德国第一季度经济反弹与诸多“一次性因素”有关，包括汽车消费短暂复苏、建筑业快速发展等;英国经济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脱欧”最后期限临近，企业和民众大幅增加存货备急，“赶”出远超预期的成绩;日本主要受益于企业库存增加、净出口增长和公共投资支出的增加。

主要国家的超预期增长，带来“溢出”效应，拉动全球经济发展，但很明显，这些短期的推动因素多为外在因素且不可持续，特别库存增加，实际上是提前透支下一阶段的生产。

真正支撑上述国家经济增长的几大支柱，如私人消费、企业资本性投资支出等增长乏力，比如日本，今年1～3月份，民间消费不增反跌，下降0.3%;企业资本支出年率下跌1.2%。这在相当程度上反映出此波世界经济增长的真相：虚火旺盛，根基不牢。

各经济体今年4月以来的数据走软，也印证了上述的判断。

美国经济在第一季度跳高之后，增长呈现“失速”迹象。据美商务部最新统计，零售总额在4月份环比下降0.2%;库存增加的“透支”效应显现，美制造业增长回落，工业产值较上月下降0.5%，为2008年以来最大降幅，随着贸易战蔓延，该现象将会持续;预售房屋销量走低，下降6.9%，为去年底以来环比最大降幅;企业资本性开支因市场信心不足普遍放缓。据《华尔街日报》报道，大型上市美企第一季度的资本开支平均仅增长3%左右，远低于去年同期的20%。鉴于此，多家预测机构已将美国第二季度增长值平均调低了0.1个百分点，约为1.6%～2.0%左右。

欧洲经济重回走缓轨道，出口需求减弱，制造业下行;德国央行等机构预计，随着首季度短期积极因素的消失以及全球需求下行，德第二季度将回归疲软态势，并因此将全年增速由此前的1.6%下调至0.8%。

日本同样如此，大和研究所研究称，随着中美贸易冲突再度升级，以及调涨消费税的提前刺激作用消退，日本经济将受冲击。

中期增长趋稳，但不确定性大

不过，全球经济第二季度减速转缓并不意味着世界经济已陷入衰退。这是因为，一些积极的因素也在发展。一方面，各国政策支持力度持续加大，将“利好”全球经济增长。各国央行将维持货币宽松的大环境，美联储5月初表明，将维持不加息政策，“即使全球经济和金融状况继续改善，保持不加息的耐心可能仍有必要”;欧洲央行将维持-0.4%的负利率政策，表态“愿意动用所有政策工具”来支撑本地经济;澳大利亚等则因经济持续下滑而选择在今年6月降息。除了货币政策，多国政府已经表示将加大财政刺激力度。在此作用下，世界经济可望回归温和、中速增长轨道。

另一方面，全球主要经济体的经济基本面较为强健，为经济温和增长奠定基础。中国经济稳杠杆、调结构、扩开放的步伐稳步推进，经济增长稳定。美国经济的“特朗普行情”虽然因政策刺激效应消退而暂告一段落，但经济增长的动能仍然较充足，主要表现在就业市场继续向好，薪资继续缓慢上涨，家庭财务状况不断改善。私人消费是美国经济的基石，只要就业状况稳定，美国经济就将保持较强增长动能。德、法、英等欧洲国家因国内需求强劲、就业状况改善、服务业发展快速等，也对世界经济增长起到积极作用。

需要注意的是，世界经济下半年将面临多重风险。这些风险中，大国贸易冲突当列首位。美国单方面发动对中、欧、日等贸易战，极大动摇全球市场信心，削弱全球贸易、投资和消费。二是英国“脱欧”。“脱欧”问题反复延宕，下半年将见真章，如果是“硬脱欧”，欧洲乃至世界经济恐遭较大冲击。此外，WTO改革问题、多国进入选举期、全球分化加剧、中东及东北亚地缘政治冲突等问题，都可能对本年度经济增长带来冲击。(作者系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金砖国家暨G20研究中心副主任 徐飞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