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边贸易体制正面临“适应能力”危机

近年来，世界政治生态复杂嬗变，国际局势呈现出不确定性和动荡态势，许多变化前所未有。全球贸易体系也面临深刻调整，相关事态对重塑全球贸易格局的影响不容忽视。

单边主义、保护主义愈演愈烈

当前，与贸易相关的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备受瞩目。特朗普就任美国总统以来，美国外交和经济政策全面转向“美国优先”，从多边主义转向单边主义，并不断付诸实践。在对外经贸政策上，美政府宣称“美国贸易政策的新时代到来了”，把消除贸易赤字作为优先考虑事项，对外秉持强硬立场，重启尘封已久的贸易保护政策工具，如301调查、232调查、“双反调查”、全球保障措施等。年初以来，美政府祭出一系列关税措施，对其盟国和竞争对手的所谓“不公平贸易”做法进行惩罚。美国频频挥舞加征关税的大棒，遭到国际社会的谴责，相关国家的反制措施相继出炉，并在世贸组织起诉美国。尤其是美国发动对中国的贸易战，更是引发全球关注。

作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第二大贸易国，美国政府的理念及做法，严重恶化了国际贸易环境，给世界经济贸易带来更多不确定性。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报告指出，当前贸易紧张局势进一步加剧，进而对信心、资产价格和投资造成不利影响的风险，是全球经济增长面临的最大威胁。世贸组织(WTO)总干事阿泽维多指出，一些成员不断实施的新贸易限制措施，将损害贸易增长和贸易流动，破坏全球价值链。美国不惧成为众矢之的而采取单边行动，对WTO规则的公信力和非歧视性等基本原则构成严重威胁，以规则为基础的国际贸易体系“面临被撕裂的危险”。贸易战没有赢家，对来自贸易伙伴的大量进口产品加征关税，将推高美国企业成本，降低美国产品竞争力。

双边和区域贸易协议成为焦点

在全球贸易格局演变中，通过双边或区域贸易协定实现更深入融合的动力持续增强，进程不断加速。

美政府的对外经贸政策更重双边协调，希望通过双边博弈，获取对美国有利的格局与规则。为此，美国全面审议现有贸易协定，与各贸易伙伴就不同的贸易协定展开新的谈判。美国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搁置“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议”谈判，重启更新“北美自由贸易协定”谈判，启动修改美韩自贸协定谈判。今年7月，美欧宣布就致力于消除关税和贸易壁垒达成一致，努力实现零关税、零贸易壁垒及对非汽车工业产品的零补贴，缓和了贸易紧张局面。8月，美日贸易协商举行首次正式会谈，美方要求重点解决贸易不平衡问题，日本则要求美国重返TPP。美国也希望与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达成贸易协议，试图将其作为未来与非洲大陆经济协议的典范。美国还把菲律宾作为首先达成双边贸易协定的可行伙伴，希望将来与更多东南亚经济体谈判双边协定。

欧盟与加拿大的“综合经济与贸易协定”已于2017年4月生效，欧盟与日本的“经济伙伴关系协定”今年7月签署。欧盟正在寻求与南方共同市场(阿根廷、巴西、巴拉圭和乌拉圭4国)达成贸易协定;6月启动了与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贸易协定谈判。欧盟与印尼的贸易谈判已进行两年，希望与东盟各成员国达成双边协议。欧盟还在寻求与太平洋联盟(智利、哥伦比亚、墨西哥和秘鲁4国)建立更深层次的关系。

在亚太地区，在美国退出后，余下11个成员今年3月签署了“全面且先进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最终协议，在完成各自国内的批准程序后，有望在2019年生效。

一系列具有影响力的贸易协定，正引领全球贸易规则制定方向，对世界贸易格局演变、国际经贸新规则形成，产生重要影响。这类协定对国际经贸规则提出一些解决方案，但其排他性难以克服。如果世贸组织多边谈判停滞不前，越来越多的国家会寻求其他平台来推进贸易规则的制定。

多边贸易体制面临空前危机

不容回避，多边贸易体制正面临着“适应能力”危机。面对多元化利益诉求和领导力的缺乏，多边贸易谈判异常艰难，国际经贸规则不适应世界经济发展要求的矛盾日益突出。相比前两届部长级会议，去年底举行的WTO第11届部长级会议成果单薄，关键议题未能获得突破，甚至未能就相关谈判议题达成工作计划。多边谈判的下一步行动仍不明朗。

面对世贸组织成立以来最严重的危机，部分成员正在权衡改革的可能方法。美国和欧盟成立了“执行工作组”，试图解决共同关注的问题。除了世贸组织改革问题之外，特朗普表示，这些问题还涉及“不公平的交易行为，包括知识产权盗窃、强制技术转让、工业补贴、国有企业造成的扭曲以及产能过剩”。此外，欧盟和中国也成立了世贸组织改革工作组，加拿大也提出了相关倡议。

无疑，世贸组织正面临一个具有挑战性的历史时刻，成员们需要讨论如何更好地应对迅速发展的贸易紧张局势、如何解决因美国阻挠填补上诉机构空缺成员而导致的僵局，以及如何处理更长期的问题，包括重振其谈判功能并加强其经常性的非谈判机构的工作。

中国在国际变局中谋求发展

相比10年前，中国对世界经济发展的影响力、对全球经济治理的话语权大幅提升，国际社会的期待在上升，但传统强国的焦虑、警惕和遏制也在增加。中国加大对国际事务的参与和塑造，被西方国家看成是对现有秩序的挑战，他们担忧中国的影响力，也日益防范中国。发达国家结成联盟，公开拒绝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特朗普任内发布的第一份《国家安全战略》，视中国为直接威胁和竞争对手。美国贸易代表则历史性地首次公开表示，支持中国加入WTO是美国做出的错误决定，并自相矛盾地评价中国履行WTO承诺情况。

当前我国正处于经济社会发展的关键时期。复杂且趋于恶化的外部环境，需要我们洞察和研判国际局势演变趋势和方向，找准方位，趋利避害，有效应对，在国际经济合作竞争中赢得主动。我们要坚持合作共赢，建设开放型世界经济，旗帜鲜明反对单边主义和保护主义，促进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便利化，坚定支持多边贸易体制，继续推进全球经济治理改革，与其他国家一道引导经济全球化朝着更加开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赢方向发展。只有坚定不移地深化改革、扩大开放，坚定不移地发展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才能克服前进道路上遇到的困难和挑战。(作者系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世界经济所副所长、研究员 陆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