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日本媒体界朋友走在东京最时尚的青山大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中，迎面走来一位女孩。日本女孩通常喜欢把腮红画得比较夸张，我见她腮红比较重，就以为她是日本人。但这个结论刚一出口，日本同行立刻摇头说：“应该是一位来自中国大陆的观光客。”

为什么呢?我有些诧异地问。

日本朋友回答说，因为她“手上拎的包太多”——“日本的年轻人早已经进入到了‘无欲时代’，一般不会这样狂买，眼睛里也不会露出如此兴奋的眼神。”

说起“兴奋的眼神”，我的脑中首先想起的，是上世纪80年代我刚到日本时的情形。那时青山大街还在开发之中，不是“潮人”出没的地方，距离青山大街不远的涩谷才是年轻人最爱流连的区域。

那时候，下班后的东京女白领们会换上超短裙，在涩谷大街上跳起迪斯科，有时候通宵达旦，然后喝啤酒，吃烤肠。尽情地吃，尽兴地舞，名表戴在腕上，名包斜挂在东倒西歪的椅子上，变换的霓虹灯让涩谷愈发显得灯红酒绿。

那时的东京年轻人眼中，“兴奋的眼神”是随处可见的。

泡沫经济崩溃后，20多年过去了，步行在青山大街上，迎面而来的东京红男绿女大多轻声细语，即便是去酒吧喝酒，大多也不过是各自要一小杯啤酒、一盘沙拉而已。不见有疯狂的舞蹈，少见名表名包，也确实看不到什么“兴奋的眼神”了。

日本媒体总结说：现在的日本年轻人，进入了一个“无欲时代”。

他们不太看电视，几乎不读报纸，偶尔买几本数百日元的文库书，要看很长一段时间。物质极大丰富却似乎感兴趣的东西并不多。居室尽可能简洁，睡觉的时候才从壁橱里拿出被褥铺在榻榻米上，屋里尽量腾出空间。家里没有电视，甚至没有书桌。30岁以后，追求异性、结婚生子的愿望也不太强烈。

媒体同行朋友告诉我，年轻一代的日本记者也算勤奋，但就是不愿意加班，下班后也不再像老一辈那样跟着前辈去喝酒，听他们传授采访经验，在职务晋升方面似乎也没有太多的想法。

“无欲社会”带来的直接后果是，社会消费拉不动——也不是没有钱买不起，就是不愿意消费。这与中国年轻人中强烈的买房、买车、挣钱、创业、消费的欲望形成鲜明对比。

日本社会因此显得格外安静和整洁。“无欲”一方面带来了社会极度的平静有序，但另一方面，年轻一代缺乏创新热情，没有消费和投资意愿，长远来看，恐怕也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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