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 张贵付 谢凤华

上世纪90年代以来，伴随着农村劳动力向城市的转移，大批农村适龄儿童开始流入城市，农村学校生源开始萎缩，教育部从2001年开始对全国农村中小学重新布局--“撤点并校”，许多农村地区为此建设了一批寄宿制学校。客观地说，“撤点并校”有利于更多的农村学生享受优质的教育资源，有利于快速提高国民综合素质。然而，由于诸多原因，目前相当一部分农村寄宿制学校的运行状况并不乐观，难以满足布局调整及父母进城务工后农村孩子对寄宿教育日益增长的需求。

学校运行成本高

郴州市出口加工区白露塘初级中学现有学生628人，其中初中生380人，小学六年级248人，寄宿生553人。按照现在生均公用经费初中生750元/年、小学生500元/年的划拨方式，该校每年的公用经费总额为40.9万元。由于学校处在开发区内，当地农村经济状况良好，离郴州城区又近，大部分农村子弟都想方设法进城区就读，不少是园区务工人员的子弟。而许多务工人员平时工作很忙，住房又不太方便，纷纷将子女送到学校读寄宿。

校长何琦介绍，2008年前，农村学校寄宿生每生每期尚可收取70元住宿费，之后则取消了这一收费项目，而公用经费却没有相应提高。这种“既不开口子、又不拿票子”的做法，让农村学校陷入了寄宿生越多，越难以运转的困境。

何琦算了一笔账，仅水电费一项每月需1.6万元，每期大概是8万元；维修管理费则更多，如食堂设施设备的添置和维修，床铺和教室、寝室的门窗玻璃损耗，聘用勤杂工人工资，教师培训费等，每期需10万元，余下的办公经费不足2.5万元，学校基本无力购置新的教学辅助器材和图书。

白露塘中心小学的情况也是如此。学校1—5年级现有学生676人，其中寄宿生367人。按国家规定，小学生2.5公里、初中生3.5公里之外方可在校寄宿，但许多家长为了省事，2.5公里之内也有一些学生要求寄宿。何故？在校寄宿不需要交一分钱，困难家庭的学生每期还可享受500元的生活费补助。

校长邓毛清告诉笔者，学校现有一块8亩的勤工俭学基地，按照郴州市教育局“建好一个基地，办好一个食堂，救助一批困难学生”的要求，学校食堂的小菜目前能基本自足自给，每周要杀一头猪改善师生的伙食。学生每天早餐只需花3元（含鸡蛋）、中晚餐也只要4元，且还是荦素搭配，伙食状况好于周边其他中小学。困难学生实施“两免一补”后，每月只需花100元就可以吃饱吃好。

难怪四年级学生左晰宇说：“在学校每天有肉吃，伙食比家里要好，老师对我们也很好，我喜欢住校。”

邓毛清坦言：“作为农村学校，我们不愁生源，如今有62名周边的苏仙区学生。现有的寝室已满足不了家长的需求，不得不将六年级学生提早移到初中部。而寄宿生太多，让我们感到运转压力太大，常常靠每年教师节期间园区企事业单位的支持，方可勉强运行。估计贫困山区的农村寄宿制学校就没有我们这么幸运了。”

安全管理难度大

笔者在郴州市苏仙区马头岭九年制学校调研时，校长邓建平就认为九年制学校不好管理。小学生天真单纯，一般好管；而初中生进入青春期后，有叛逆现象，一些学生不好管。就拿课程开设来说，小学课程少，每天按国家规定开设6节课，每堂课40分钟；进入初中后课程较多，按国家规定每天开设7节课，每堂课45分钟。

为了统一开课时间，学校均把每堂课调整到45分钟。但到下午第三节时，个别不想学的初中生混到小学生一起，溜出校门逃学，让学校头疼不已。

更让邓建平头疼的是，学校早晚自习安排老师值日时，大多数老师因增加工作量而无经济补偿，与非寄宿制学校教师相比多劳并不多得而不愿意值早晚自习，只能靠班主任那每月80元的班主任津贴，以及每期从别的教师扣除而多出300元的绩效工资，每天安排一名校领导、一名中层干部、两名班主任值勤，以保障寄宿生的在校安全。

邓建平直率地说：“我们学校在管理制度、家校沟通、活动开展等方面仍比较薄弱，也没有条件配备生活老师，管理主要还是依靠班主任，仍处在较低层次的水平，即对学生的管理处于‘看管’或‘不出事’，或者管理处于‘维持’秩序层面，努力使学生的正常学习不受干扰。”

在白露塘中心小学，1—2年级还有16名小学生寄宿。为此，学校不得不花900元/月，专门聘请一位生活老师照料，加上1名宿管员和1名门卫，这3人每年3万多元的工资，也得从公用经费中支出，更加剧了学校经费的困难。

“如果说经费困难，我们还可以开源节流，想办法找企业或爱心人士‘化缘’。现在最大的压力就是学生的安全管理，367名寄宿生，总难免有几个玩皮或身体不好的学生，让校领导和班主任担心。”邓毛清苦笑地说，从周一到周五，我每天的神经都是紧绷着，即使是到郴州开会或办事，也不敢回家过夜，生怕学校发生什么意外事情，每天忙得像一个不停运转的砣螺。去年冬的一个寒夜，有个身体不好的学生患重感冒，既发高烧又拉肚子，班主任急得半夜敲门，我马上起床将孩子送到卫生院，第二天才通知其家长来照料。

何琦也无奈地说：“个别有先天性疾病的学生，学校无权拒收，毕竟每个孩子都有接受义务教育的权利。但学校领导和班主任却有一种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感觉，安全压力太大，非常担心这样的学生在校内出现意外病故。学生一旦在校内出事，责任就在校方。”

三大难题盼解决

针对农村寄宿制学校存在的公用经费紧张状况，中央和地方各级财政应进一步加大公用经费和配套资金的投入，大力完善学校的基础设施建设。从最基本的改水、建厕、建食堂和澡堂等工作做起，搞好基本生活设施配套建设，切实保障学生和教师的基本生活。

一盼解决学生食宿难题。据笔者了解，目前一些山区寄宿制中小学校，食堂、宿舍面积及规格远远不达标，有的学校连个像样的厨房都没有，更别说餐厅了。在安仁县一所农村寄宿制初级中学，有300多名学生就餐，餐厅面积约60平方米，且还是青瓦做顶的，不太结实，除少部分学生能在餐厅吃饭外，大部分学生在四面透风“工棚”里就餐。该县教育局副局长卢德贤说：“就住宿条件来说，国家规定要达到人均使用面积不小于3平方米，保证一人一床，床铺应牢固结实，有安全保障。同时，要配备相应数量的浴室、洗衣池，保证学生能吃得上饭，有水喝，有热水洗澡。”

二盼解决人员紧缺难题。农村寄宿制学校教师的工作量、工作难度等方面的压力是非寄宿制学校的两倍，学生从怎样铺床叠被，到怎样打扫寝室；从牙刷、毛巾的摆放，到整理内务，从早睡早起，到按时完成作业，不浪费粮食……点点滴滴中，孩子们良好的生活和学习习惯逐步养成，都离不开教师的指点。城区学校的校长从早晨7：30到校，下午17：00离校，晚上可以睡一个安稳的觉；而寄宿制学校的校长则要24小时全天守候在校内，不敢随意外出。寄宿制学校的老师“上课是老师，开饭是厨师，课外是心理辅导员，晚上是寝室管理员”。邓毛清直言：“千不怕万不怕，学生晚上生病最可怕，我们迫切需要增加合格的医疗、宿管等方面的工作人员。”

三盼解决经费短缺难题。农村寄宿制学校的水电、设备添置和维修等费用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特别是一些缺水的山区学校，要靠买水或雇车外出拖水来解决日常用水问题，1吨水往往需要花5至8元，是城区学校居民用水的2—3倍。然而，目前许多地方公用经费的拨付并未考虑寄宿制学校这些实际情况。“即使有寄宿生生活补助，也都是发给了学生本人，学校必须实行‘一费制’。”何琦说，农村寄宿制学校应配置一定数量的课桌椅、图书、实验设备和体育器械等，满足学生学习、生活和运动的需要，让学生学得开心，玩得舒心，得到全面发展。因而，寄宿制学校经费应该有别于非寄宿制学校。

农村寄宿制学校教师和学生面临的这些困难及问题，期盼着能早日得到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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