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下午阳光灿烂,童淑芳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章浩杰来到学校散步。

“我们还有30多天就中考了,本来你也可以参加考试的,对不对?”34岁的班主任童淑芳缓缓地推着轮椅来到操场,轮椅上坐着一名少年。

5月12日的上午,天空中下着小雨。浙江省衢州市衢江区第一初中的操场上,聚集着9年级13班的45名初三学生一同拍毕业照,他们穿着整齐的校服,静静地在小雨中等待着一个人——章浩杰。

去年2月16日深夜,这名阳光少年突发脑溢血,多次开颅手术后依旧昏迷不醒。童淑芳坚持陪伴在旁,通过讲校园里发生的故事以唤起孩子的记忆。

15个月过去了,在老师、学校和社会的声声呼唤中,章浩杰终于醒了!“一、二、三——茄子”风雨中,毕业照定格的那一瞬间,“一个都不能少”的故事在衢州这座“仁爱之城”真实上演。

“我希望他能再好起来一点,能够说话,能够再叫我一声老师。”童淑芳说。

奇迹,在爱的呼唤中发生

5月17日晚上8时,衢州市衢江区横路办事处西方章村,童淑芳老师穿过夜色,再次来到学生章浩杰家中。“今天又帅起来了。”听到童老师轻柔的声音,章浩杰咧嘴笑了。“现在只要一提起童老师,他就笑。”父亲章利方说。

因为无数人的爱,曾经昏迷15个月的章浩杰被唤醒,现在,他会吃、会笑……如今,浙江省委书记车俊也加入了这个爱心故事,他在钱江晚报5月15日的报道《衢州初中生突发脑溢血昏迷15个月,班主任老师为了唤醒他病榻前讲故事》上批示:“请代我向童淑芳老师表示敬意。她是一个爱学生、有爱心的老师,全社会都应向她学习。也祝愿章浩杰同学早日康复。”

童淑芳是衢江区第一初中的英语教师,教龄12年,学生家长给童淑芳的评价是“爱生如子”。

“章浩杰,你看看那是你篮球队的队友缪宇,他是你最好的朋友,这次我们班篮球队又输了,没有你这个高中锋,成绩会差一点,你早点回来哦。”初夏的下午阳光灿烂,童淑芳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章浩杰来到学校。

章浩杰看着篮球场,咧开嘴笑了起来,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着。童淑芳从轮椅扶手上取下毛巾,轻轻为章浩杰嘴角擦拭着。

谁能想到,一年前章浩杰还是一个阳光健康的运动健将。

“他就是我全部的希望,我们愿意陪着他,一直走下去。”章浩杰的爸爸章利方对记者说。

章浩杰出生于浙江省衢州市衢江区横路办事处的一个小山村,是家中独子。51岁的父亲章利方是货车司机,48岁的母亲郑文英在学校附近的服装厂打零工。

从孩子上小学开始,夫妇俩就在城区买了套小房子一直陪读。章浩杰上的是衢江区最好的小学和最好的初中。一家人过着简单幸福的小日子。

然而,一场厄运突然笼罩了这原本平静的小家庭。

2016年2月16日晚11时左右,章浩杰的父亲章利方听见儿子房间有异响,推门进去,发现儿子四肢抽搐,呕吐不断。他赶紧拨打120,将孩子紧急送入市人民医院急诊室。

CT扫描后发现,章浩杰颅内大量出血,一只瞳孔放大。5小时的手术,医生从他颅内清除出90毫升瘀血。“一般大脑出血30毫升就有生命危险。”衢州市人民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医师揭园庆说。

第二天下午,章浩杰颅内压突然升高,再次发生脑出血。原来,章浩杰患的是血管畸形合并假性动脉瘤,易导致血管不断爆裂。

四天三次开颅手术,不仅让孩子受到百般折磨,也给这个家庭造成巨大经济负担。医生术后告知,即使做了手术,孩子也可能永远无法清醒。

“孩子要一直躺着?”班主任童淑芳不敢想象。这个曾经办事稳重的副班长,要这样度过一生?他才16岁啊!

章浩杰在衢州市人民医院住院期间,童淑芳三天两头去看望孩子,并在病床旁跟他一一讲述班里发生的事。

然而,这样的“聊天”在一开始并没有得到回应。病床上的章浩杰,微弱的呼吸,睁不开的双眼,只有吊瓶里的注射液不紧不慢地滴着,回答着老师的呼唤。

童淑芳再也忍不住了,她趴在床沿边,抽泣地叫唤着:“咱们说好的,13班的学生,一个都不能少的,你平时不是都很厉害的吗,怎么现在就躺在这里了?你知道老师有多心疼……”

她无法面对眼前的一切,这曾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学生,在章浩杰的家中,一整面墙上贴着奖状,他不仅担任班长,还是学校的运动健将。可是,如今眼前的孩子判若两人,一米七八的大小伙子就这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被病痛折磨得又黑又瘦,头上缠绕着厚厚的绷带,薄薄的身体微弱地起伏着。

她更无法想象未来的一切,在救助章浩杰之前,童淑芳曾经为学校里一个患骨癌的初三女生发起过募捐。“为她募捐了8000多元,但孩子还是走了,我去送过她,那个悲戚的场景我想想都会哭。”

童淑芳了解到,孩子要醒来一方面要看他的身体情况,更重要的还有他的个人意志。为了激发孩子对醒来的渴望和期待,她开始漫长地陪伴。

陪护和讲故事,成为童淑芳除了班主任之外的另一个身份。

“你知道吗?今天班里进行模拟考,如果你来考,肯定能像以前一样进前五名。”

“今天学校的午餐烧你最喜欢的红烧肉,快好起来,来吃啊!”

童淑芳每天下班以后都会跑病房,和昏迷中的章浩杰“聊天”:学校里又搞了什么活动,课堂上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2016年4月,孩子转入宁波医院就医。童淑芳组织同学们通过书信或者语音和章浩杰交流。

“希望你能回来继续教我做作业。”

“加油!我们永远的家人!等着你回班!”

“你应该醒来看看你的爸爸妈妈,你知道他们有多么担心你。我们也很担心你,老师们舍不得你。”

后来,童淑芳接到了章利方的电话,说孩子已回到衢州,在衢州市第二人民医院继续接受治疗。

只要章浩杰在衢州康复治疗,童淑芳都会去章浩杰的病榻前说说话,以唤醒他的记忆。

奇迹,在爱的呼唤中发生了。

今年5月初的一天,童淑芳和往常一样坐在床边给孩子说故事,发现孩子脸上微微露出了笑容,手指可以微微活动了。

孩子缓缓地抬起有些僵硬的手,轻轻地抓住童淑芳的手指,就那么握住,童淑芳喜极而泣。

童淑芳是衢江区云溪乡人,温柔的乡土孕育出她温和朴素的性格,她总是对学生充满了爱。学生们私下里叫她“童姐姐”,因为这位温柔的“姐姐”用心揣摩着孩子们细腻的心思。

“她会用一盒牛奶,一支棒棒糖,一个苹果,一份饼干,一张写满鼓励的话语的纸条来鼓励学生;她会给手上长冻疮的学生送上冻疮膏;她会给缺衣少鞋的学生买衣买鞋;她会带着生病的学生看医生;她还会给心情低落的学生一个温暖的拥抱……”一位家长在感谢信中这样写道。

近几年来,她连续五次获评学校校十佳班主任,两次获学校校园十大感动人物。

“等你醒来”的守望换来全城互动

四天三次开颅手术,不仅让孩子受到百般折磨,也给这个家庭造成巨大经济负担。医生术后告知,即使做了手术,孩子也可能永远无法清醒。

看到自己的学生昏迷不醒,班主任童淑芳心急如焚。“孩子不能放弃,我们一起筹钱。”作为章浩杰的班主任,童淑芳向校长韩满先汇报后,连夜在朋友圈、微信群发动大家献爱心。

她在自己的微信朋友圈写道——

“这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各方面都很优秀!在我发这段文字的时候,我一直在流泪。我想起我叮嘱他少打游戏多用功的时候,他摸着头局促的样子;我想起他在课堂上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样子;我想起他打篮球时潇洒帅气的样子;我想起他运动会上咬着牙努力奔跑的样子;我想起我有事叫他做的时候,他总是坚定地点头接受的样子……我做了他一年半的班主任,我们之间的互动真是太多太多。想起的都是他美好的样子,现在他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不知道回不回得来,他才16岁啊!为什么不幸会发生在他身上?脑溢血是很凶险的疾病,需要大量的资金进行后续的治疗,对于一个普通家庭真的是太不容易了!大家发发善心,救救他,我真的好舍不得……”

当天夜里,童淑芳就收到四五千元,第三天下午已经筹得1万多元,几天内陆续收到2.2万余元爱心款。

但是,这些钱对于手术费仍是杯水车薪。第二天,童淑芳向学校校长韩满先汇报,韩校长马上要求发动全校师生为章浩杰捐款,次日清晨韩校长又向教育局汇报了这件事情。教育局的领导也很关心章浩杰,多次前去看望。之后,语文老师陈裕执笔撰写募捐文字,体育老师刘贞指导家属将募捐文以及各项证明发到“轻松筹”进行认证。

2016年2月23日下午4时,“轻松筹”通过认证。校长韩满先带头转发并捐款;学校的教师们也都加入到了筹款的队伍中,大家立刻开始转发扩散。

一个恳求,千人转发。社会上的爱心人士为这突如其来的病痛而惋惜,更为暖心的行动而感动。“轻松筹”项目在短短几天时间得到500多人加星关注,2000多人参与捐款,4000多人分享转发。从当天下午4点到晚上11点,仅7个小时,“轻松筹”上就筹齐了20万元!

与此同时,学校里也掀起了为孩子的捐款行动,10元、20元、100元,甚至还有很多硬币……几天时间,全校师生共捐款8万余元。“简直就像一个奇迹。”童淑芳对这个结果既惊喜又感动。

无数的爱心人士为这个优秀的孩子而心痛,被这份爱心的传递所感动,章浩杰的家人无数次地感激:“是所有人的爱心帮助浩杰渡过难关,这份善意,我们会牢记在心。”

“章浩杰还需要大量的康复治疗费用,我们将继续为他募捐,他是我的学生,我要尽我所能帮助他,我希望他能康复,康复后还做我的学生,还当我们班的班长。”童淑芳说,章浩杰已经花费了100多万元药费,除去社会募捐和医疗保险,章浩杰的父母欠下了30多万外债。

目前,章浩杰的主治医师告知现在是做康复最好的时机。5月18日上午,著名针灸专家、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医针灸代表传承人张缙的团队来到章浩杰所在的衢州市针灸医院304病房,对他进行康复治疗。“现在他的语言、肢体有一定的知觉,连续治疗会慢慢康复,排尿排便等情况也可以改善。”团队的医生说。

这两天,章浩杰一家陆续接到了不少好心人的捐款。“孩子,你一定会站起来的!学校、老师、社会,给了我们这么多的关爱,我们更要争气,要跟社会上的好心人鞠几个躬!”章浩杰的父母为儿子打气。

人民网微博、新浪微博发布这则暖心的新闻后,获得了大量网友的转发点赞。网友们大赞:“中国好老师!”“正能量!”“人间大爱!”“最美衢州人”……

这样平凡而又感人的故事,在仁爱之城的浙江省衢州市每天上演。“要让更多的‘最美衢州人’涌现出来,让我们的社会更美好,让衢州人民的生活更幸福。”衢州市委书记陈新来到衢江区第一初中,亲自为童淑芳送上鲜花。“童淑芳老师的事迹细微而感人,平凡之中见大爱,她用自己的行动展现了‘最美衢州、仁爱之城’的价值观,在‘最美教师’的光荣册上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今,章浩杰的每个进步都令人欢喜,牵动着每一位当地人的心,他好像一个新生儿一样,等待着重新迎接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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