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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量能环三面水

2017-09-25 08:56 作者:王 菲 来源:解放军报 编辑:孔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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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肉羹,不算什么。然而,历史上却有两起事件祸起于此。

郑灵公元年春,楚国送来一个大鳖。子家、子公两人上朝时,子公的食指动了一下,就对子家说:“食指大动,必食异物。”进了朝堂,果然灵公正准备将大鳖做成肉羹招待群臣。

于是,两人会心一笑,并将此事告之灵公。灵公为了显示一国之君的权威,决定整治一下子公的“小聪明”,独不赐其肉羹。子公觉得颜面扫地,怒不可遏,当众用手指放到灵公的碗里蘸了蘸,放到嘴里吮了一下,然后扬长而去。灵公大怒,扬言要杀子公。而子公与子家先下手为强,密谋了一场弑君悲剧。

另一起事件,也发生在战国。

郑国和宋国之间发生了大棘之战。宋国主帅华元进行战前动员,并杀羊犒劳士兵。没想到,华元百密一疏,人人都得赐肉羹,唯独漏掉了“司机”羊斟。

第二天,两军对阵,蓄势待发。突然,一个意想不到的场景出现了:羊斟驾着主帅的战车驶入郑军。结果可想而知,“故宋师败,得囚华元”。

“畴昔之羊,子为政;今日之事,我为政。”羊斟策马扬鞭之时,不忘回头向华元咆哮:昨日之羹你说了算,今日之战我说了算。何其荒诞!

这一故事在《左传》里也有记载,并以“君子”的口吻评价道:“君子谓羊斟‘非人也,以其私憾,败国殄民’。”兵者,国之大事,而羊斟却以一己之怨,让国家败亡、百姓受苦,器量之小,“非人”之评价并不过分。

人的本性里含有自私的因子,人的内心里都有自尊的需要。子公弑君犯上乱纲纪,羊斟临阵驾车投敌阵,并不单是因为一碗肉羹,而是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说到底,就是器量太小,“自私”无限发酵,“自尊”无限放大,最终心理失衡,丧失理智。正所谓,得失一朝,而荣辱千载。

“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其实,人生就是一个器。这个器有多大,决定着一个人能站多高、看多远、行多久。这个器里装什么,影响着一个人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所得所失。

据《左传》记载,郑国的烛之武在成名之前,不过是一个“弼马温”,即养马之人。烛之武空有一腔报国之志,却一直未得到重用,于是心生怀才不遇之愤懑:“臣之壮也,犹不如人;今老矣,无能为也已。”

然而,当郑国被晋、秦两个大国军队包围,战争一触即发,国家危在旦夕之际,烛之武没有纠结于自己的不公待遇,而是从国家大局出发,临危受命,游说秦军退兵,化解了一场重大危机,青史留下美名。

雅量能环三面水,高怀欲抱四围山。大器之人胸怀寥廓,心素如玉,眼光高远,行事洒脱。而器量狭小、目光短浅之辈,囿于三分地,腰里别算盘,自然算不清利害得失,更看不到家国之重。

“我没有对任何人打击报复,并不是由于我度量特别大,能容天下难容之事,而是由于我洞明世事,又反求诸己。”著名学者季羡林一生坎坷、受尽折磨,如果没有宽大为怀的雅量,纠缠于个人恩怨、报复,怎能成为蜚声海内外的东方学大师、教育家、语言学家、翻译家?

“当我离开牢房,走向通往自由之路时,应该把仇恨和痛苦留在身后,否则我将永远生活在囚禁之中。”被囚禁于罗本岛27年的南非前总统曼德拉,如果没有海纳百川的雅量,一心想着仇恨、暴力,又怎能让世界上种族冲突最为激烈和持久的南非人化解仇恨、消弭战乱、实现和解?

“千里家书只为墙,再让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古人这首劝诫诗,永远警示后人:大器之人也许会有一时之失,小器之徒也许会有偶尔之得,但最终成就人生大业者,肯定是器量博大之士。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生活不可能一帆风顺,改革中的进与退,生命中的悲与喜,利益中的得与失,进步上的快与慢,都是一道道必须迈过的坎。风物长宜放眼量。受点委屈,自不必喋喋不休;多干吃亏,也不可斤斤计较。正所谓,眼中只盯着树皮虫子的鸟儿飞不到白云之上,心中装满天地山河的雄鹰才能自由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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