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宫中的“贸易鹰派”有限接受了对盟友的豁免、将矛盾焦点聚焦在中俄等非盟友国家身上，进而与“军事鹰派”找到了所谓“经济安全就是国家安全”的共识平衡点。而这种“鹰派共振”局面的形成显然提升了特朗普政府对外政策的攻击性、充斥着冷战思维与零和博弈。

3月22日，刚刚签署备忘录对华加税的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透过社交媒体发布消息“国家安全事务助理麦克马斯特将于4月9日离任，曾在小布什政府任驻联合国大使的约翰·博尔顿将接任。

而就在9天前的3月13日，被称为特朗普内阁内“唯一成年人”的国务卿蒂勒森也被以同样方式解职，中央情报局局长迈克·蓬佩奥被提名接任。

事实上，不仅仅是在短时间内更换了这两位外交领域最重要官员，被视为特朗普政府经贸财税政策掌舵者的国家经济委员会主任加里·科恩也在3月9日宣布辞职。

这些牵动内外政策的关键要员的密集离任，正在为特朗普政府执政与内外政策制造着难以控制的不确定性。

特朗普切换到“永续竞选”模式

从科恩到蒂勒森再到麦克马斯特，这些人事更迭都是以结束首年执政的特朗普重新调整内外政策议程、加快速度回馈选民诉求的急功近利作为最关键背景的。

从1月30日发表的首篇国情咨文，特朗普政府将在2018年着重推进移民改革、基础设施建设、医药改革等议程，并致力于继续提振经济与就业。但很明显的变化发生在2月中上旬，2月7日作为国情咨文撰写者之一的白宫秘书罗伯·波特因家暴丑闻辞职，2月14日佛罗里达州发生美国历史上最大规模死伤的校园枪击案;多位白宫现任或前任官员甚至特朗普本人准备接受国会或特别检察官米勒的询问……这些持续传导压力的猝不及防，共同推高了特朗普时不我待、只争朝夕的紧迫感。

一方面，特朗普在2月27日急切地确认由网络营销专家布拉德·帕斯卡尔出任其谋求连任的竞选经理，试图以大数据牢牢锁定关键选民群体。另一方面，特朗普显然希冀着尽快实现某些重大突破，这种急于求成直接反映在他重新起用纳瓦罗等“本土主义派”，以“232调查”和“301调查”的所谓“结果”为由，实施了“贸易保护主义”的关税救济，也表现在特朗普意外地接受了朝鲜方面关于美朝首脑会晤的邀约。

关于政治与政策议程的急速调整，意味着特朗普将更多考虑短期政治收益，而非长期治理收益。换言之，特朗普已经将所谓的治理模式彻底切换到了所谓的“永续竞选”模式。也正是因为模式的转化，特朗普团队成员的同步调整也势在必行。

“贸易鹰派”开始占据优势

科恩的离开代表了一种情况，即要实现选民支持的最大化从而确保其连任概率的最大化。特朗普有强大动机来尝试政策工具箱里的所有选项，甚至是旨在快速回应“铁锈带”蓝领中下层白人群体的，针对钢铁铝业追加关税的贸易保护措施。而“贸易鹰派”大行其道，最终逼走了号称“全球主义派”的科恩。

与科恩因为自知不适应而主动退场不同，蒂勒森的离开显然是因为特朗普认为他无法适应。3月8日，在特朗普宣布将与金正恩会面之后，远在非洲访问的蒂勒森一头雾水地表达了审慎而非迎合的态度，这也加剧了特朗普认为蒂勒森不具备充分执行力来推进其对外政策议程的担忧，最终决定以更具执行力的蓬佩奥取而代之。

而麦克马斯特的离任完全是“军人群体”的内讧被特朗普利用的结果。一方面，现役中将麦克马斯特的行事作风，特别是在半岛事务上的强硬态度，招致退役上将约翰·凯利(现任白宫幕僚长)、马蒂斯(现任美国国防部长)等人的反感，希望将其撤换;另一方面，以一位外交专才替换掉一位将军，帮助特朗普在军人群体内部实现了权力平衡，避免军人群体的过分主导，反而凸显了特朗普的掌控能力。

白宫人员调整重构核心决策生态

在经贸和外交两个政策线索上相继发生的要员变动，势必导致特朗普核心决策生态的进一步重构。

一方面，纳瓦罗、莱特希泽等所谓“贸易鹰派”无疑开始掌控局面，势必驱动特朗普目前的对外经贸政策一步步兑现其竞选期间的承诺，即便这些承诺中的很多都只是极端的竞选语言。值得玩味的是，原本应当针对“贸易鹰派”发挥平衡作用的科恩接任者拉里·库德罗却放弃了其自由贸易立场、转而支持纳瓦罗等人的钢铁铝业关税，甚至将矛头直指中国。这就意味着，特朗普政府在经贸领域的咄咄逼人应该会持续一段时间，直到国内相关产业利益遭遇的联动压力上升到不可持续的地步。

另一方面，蓬佩奥登台、麦克马斯特退场，导致了“军人群体”内部戏剧性的“一升一降”。虽然博尔顿的介入有在权力结构上平衡将军的效果，但这位号称“战争鹰派”的新保守主义者也势必在政策议程上带来更强的“军事鹰派”色彩。而这种“军事鹰派”倾向获奖者增加特朗普政府最终退出伊核协议的可能性，甚至会导致曙光乍现的半岛事务陷入新一轮恶性循环。

家庭成员可能将扮演更关键角色

值得注意的是，马蒂斯、凯利等“军人群体”在起初并不同意纳瓦罗等人钢铁铝业关税的贸易保护倾向，其理由是这将损害美国盟友利益、进而伤及美国国际领导力的同盟基石。但随后的现实发展是，“贸易鹰派”有限接受了对盟友的豁免、将矛盾焦点聚焦在中俄等非盟友国家身上，进而竟然与“军事鹰派”找到了所谓“经济安全就是国家安全”的共识平衡点。而这种“鹰派共振”局面的形成显然提升了特朗普政府对外政策的攻击性、充斥着冷战思维与零和博弈。

另一个有趣的转机发生在特朗普家庭成员身上。总统高级顾问库什纳已于3月出访墨西哥，与墨总统等高层会晤、讨论经贸、移民、安全等诸多议题，以缓和紧张关系。这似乎是2月底库什纳被下调涉密等级以来难得的好消息。究其原因，一方面是蒂勒森被解职后，库什纳事实上可以更多占据外事空间，另一方面“军人群体”也因蓬佩奥的上位和麦克马斯特的出局，而降低了对家庭成员的施压。无论如何，在当今鹰派林立的特朗普白宫内部，具有“全球主义”倾向的家庭成员极可能继续扮演更为关键的调停角色。

急功近利的特朗普，看似需要的是忠诚度和执行力，但为了追求奇效，事实上是接受了“贸易鹰派”和“军事鹰派”开出的“虎狼药”。换言之，特朗普要的是连任，而鹰派要的却是落实其受到特殊利益驱动的激进政策议程。如此的各取所需，负担成本的却是整个世界，就这样，特朗普的美国一步步成为了全世界的麻烦制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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