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10日，多国领导人出席世界贸易组织第11届部长级会议开幕式

世界贸易组织(WTO)正面临重大危机。

世界头号经济强国美国的一系列举动，更使这一危机急剧放大：出台报告明确贸易争端的解决优先使用国内法，且不受制于WTO的裁决;抵制WTO上诉机制启动法官候选人遴选程序;抱怨WTO没用，不任命常驻WTO代表……

WTO成立以来，充分展现了作为世界贸易稳定器的作用，但在进一步推进贸易自由化进程方面确实举步维艰。2001年发起的多哈回合谈判至今依然深陷僵局。目前，在WTO框架外兴起的区域或双边协定层出不穷，大有成为新一代国际贸易和投资规则制定者之势。

究其原因，这是世界宏观经济、政治环境以及WTO自身体制机制等诸多因素影响的结果。特别是WTO自身存在的制度性问题，使其无法很好地适应全球经贸格局的巨大转变和新的大国关系特点，阻碍了其在多边贸易谈判中的引领作用。

毫无疑问，多边贸易体制仍是世界贸易的基石，WTO需要改革，但决不能抛弃。

WTO病在何处

在多边贸易体制发展史中，有两次重大变革。第一次是关税与贸易总协定(GATT)的建立，改变了英国的帝国特惠制，以及美国的双边互惠贸易协定网络;第二次是乌拉圭回合的结束和WTO的建立，在许多非关税政策、服务贸易和知识产权领域建立了多边规则。

纵观多边贸易体制的发展史，总体来说需要两个基本条件：一是有一个强有力的主导者，能够引领多边贸易谈判;二是参与多边贸易谈判的各方在贸易政策等方面具有基本共识，从而能够达成多边贸易谈判。但从目前来看，这两个基本条件都不具备。

作为一种国际机制，多边贸易体制从来没有一个名义上或者法理上的具有绝对权力的领导者，但长期以来，美国无疑在事实上充当了这样一个角色。无论是在GATT谈判的参与方、GATT协议的议题范围，还是在推动GATT争端解决机制法律化方面，美国都施加了重要影响。

但进入21世纪以来，随着中国加入WTO之后经济的快速增长以及印度、巴西等新兴经济体的崛起，全球贸易格局迅速变动，削弱了美国的霸权地位。美国在WTO中领导力的显著下降使其已无法再左右多哈回合谈判进程，从而失去了主导多边贸易体制的意愿。

与此同时，各成员之间发展理念的巨大差异导致寻求共同价值取向的难度增加。随着发展中成员的不断加入，WTO成员间的利益诉求差异愈加明显。特别是新兴国家在贸易自由化和经济政策，尤其是政府和市场的关系上和美国等发达国家存在巨大分歧。

改革需要中国立场

WTO改革的必要性是显而易见的。但是，当前不能期待通过一次根本性改革，来解决WTO面临的众多挑战，而应在现有框架内探寻渐进式的改革路径，通过程序性、技术性的改进，推动多边贸易体系走上正轨。

中国是多边贸易体制的坚定支持者，具有推动多边贸易谈判的意愿和信心，但还不具备单独引领WTO的能力和实力。因此在WTO的改革上，中国应结合自身定位，以完善WTO体制为目标，促进WTO的效率和公平。

自中国加入WTO以来，从规则的学习者、追随者逐渐变为规则制定的参与者、推动者。WTO谈判中的关键环节，逐渐有了中国的参与和影响。所以，中国应在WTO的变革与重整中分享“中国智慧”，提出“中国方案”。尤其在关键领域，中国应提出自己的思路与策略。

从全局和战略角度考量，中国如果能够为多哈回合的成功结束和WTO的改革发展做出重要积极贡献，其正面意义是巨大和深远的。

一是当前WTO实际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如果中国能够主动承担责任，弥补领导力不足的赤字，维系WTO的活力，将是中国为全球经济治理体系变革做出的最实在的贡献。

二是在WTO面临危机和窘境的情况下，中国如能挺身而出，挽救多边贸易体制，为世界提供公共产品，将极大提高中国的软实力和世界影响力。

中国应对建立新贸易议题的治理机制持开放心态，积极参与诸边谈判。从理论上说，多边层面的谈判是最优选择，因为所有成员同时履行义务，并且享受权利。但对于一些新的贸易和投资议题，当前很难在所有成员间达成一揽子协议，诸边谈判反而是局部突破的最优路径，这样可以避免新议题完全由美国等发达国家操纵。(作者系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中国WTO研究院院长 屠新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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