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1992年的一起官员嫖娼事件

文 滕朝阳

往事并不如烟。已经落马的天津市公安局原局长武长顺的一件往事，就被8月11日的《环球人物》“钩沉”。

据公安内部人士告诉记者，早在1992年初，武长顺就在生活作风方面出过问题。当时，天津娱乐场所人员繁杂，管理混乱。武长顺因与一名女性从事不正当活动，被南开公安分局抓了个正着。所谓“不正当活动”，说白了就是嫖娼。

不要说那个时候，就是搁在今天，官员嫖娼被抓了现行，也免不了开除党籍的处分。但武长顺却“福星高照”，有“贵人”相助，时任天津市副市长、公安局长的宋平顺亲自去分局，将他“救”了出来。据说这件事，“当时在公安局内都传遍了”。

如今时隔22年来说武长顺的这起往事，颇有点“闲坐说玄宗”的况味。不过，记者的调查虽然深入，似乎还稍显不够深入。人们只知道这件“丑事”并没有影响武长顺的仕途，却不知道当年宋平顺何以果断“出手相救”。如果查阅武长顺的履历，他在1992年初顶多只是公安系统的一个副处级干部;而根据有关规定，包庇嫖娼或阻扰查处嫖娼的，也同样要受到党纪处分，这就是说宋平顺如此行动也不无风险。当然，污点就是污点，不会因某个人只手遮天污点就被洗白，反倒显出极力为他人掩盖污点的人身上的污。

不难想象，1992年年初嫖娼被抓现行，对武长顺是一个惊心动魄的大事件，甚至这可以成为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但他化险为夷了，并且此后步步高升，当然，从他落马的结局来看，当年顺利过关是幸或不幸，还很难说。然而，从这件“当时在公安局内都传遍了”的事件的处置来看，人们可以知道，所谓“带病提拔”之所以会成为一种现象，乃是因为个人在事实上能够凌驾于组织之上，长官的个人意志在事实上可以压制一级组织的意志。

报道说，有44年公安经历的武长顺，除了上述“风波”很少有其他负面新闻，这种为人处事的低调很可能与1992年年初的经历有关。但嫖娼事件的被摆平，带给武长顺的肯定不全是正面效果，事实上，人们视之为宋平顺的“亲信”。一个官员和另一个官员成为同志或朋友都很平常也很正常，成为亲信则必定别有曲折、别有衷肠。在一荣俱荣之时，成为亲信是一种显宠和荣耀，但巨大的不确定性也潜藏其间。当一个官员甘愿成为另一个官员的亲信时，于后者无疑是一种收获，因为这很可能就是此前不惜为前者违背组织原则、组织纪律得到的预期回报。

人们习惯于大而化之地评价官员的兴衰，但任何一个人的崛起与堕落实际上都不无蛛丝马迹可寻。人世间决不会有从不犯错的人，区别仅仅在于是选择隐藏错误、逃避责任，还是襟怀坦白、勇于改过。不少人可能倾向于选择前者，并且也常常能借助外力涉险过关，这很容易使人产生错觉，在错觉中又很难察觉自己已经被外力套上了无法摆脱的精神枷锁。如果人生可以重来，那么这样的账谁都可以算得很清楚：从一个错误中真正得到教训，即使由此断送了升官发财之路，也强过被错误推着走向牢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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