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卡扎菲部下、退役将领哈夫塔尔成为收拾利比亚残局的关键人物。

6月4日，自杀式袭击者在“利比亚国民军”位于班加西郊外的总部引爆了汽车炸弹，3名士兵被当场炸死，“利比亚国民军”领导人哈利法•哈夫塔尔受了一点轻伤。在医院接受了简单治疗后，哈夫塔尔又出现在电视节目上，他称自己身体无碍，发誓要对利比亚恐怖主义者发动更猛烈的回击。

自5月16日起，哈夫塔尔通过一连串的军事行动，对盘踞在班加西的多支伊斯兰民兵武装展开重击。哈夫塔尔从一名被人遗忘的退役将领变身为媒体争相报道的“宠儿”。他曾经是卡扎菲的忠实追随者，最终却成为卡扎菲的弃子；他曾经发誓要成为卡扎菲统治的终结者，如今却被许多人视为卡扎菲第二；他信誓旦旦要在利比亚扫除恐怖主义、“收拾旧山河”，却因年逾古稀而面临“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尴尬。

“反恐将军”的野心

今年2月，哈夫塔尔曾一身戎装出现在电视节目中，宣称他的人已经控制了很多要害部门，他将接手这个国家。他还要求解散利比亚国民议会，并组建总统委员会取而代之。时任利比亚临时政府总理扎伊丹斥责他在发动政变。不过，在哈夫塔尔口出狂言之后，什么都没发生，一些人甚至开始嘲笑他。

时隔三个月后，哈夫塔尔再次发动“政变”。5月16日，在得到部分军人的支持下，由哈夫塔尔控制的武装出动军机、直升机和地面武装，对“安萨尔旅”、“2月17日烈士旅”等多支伊斯兰民兵武装位于班加西的多处基地展开攻击，导致79人死亡。这一举动又被利比亚国民议会、临时政府和总参谋部定性为“政变”。

18日，津坦民兵武装在首都的黎波里对国民议会发动进攻，正在开会的议员仓皇逃走。哈夫塔尔宣称对此负责，称此举旨在抓捕议会中的恐怖分子。当天晚上，与哈夫塔尔关系密切的利比亚宪兵司令费尔纳纳宣布“解散”国民议会。“政变”似乎真的发生了。

国民议会并未在哈夫塔尔的威胁下解散。

利国民议会议长萨赫明5月19日签署命令，要求“利比亚之盾中部地区旅”进入的黎波里“护驾”。双方在的黎波里形成了军事对垒的局面。

不过，哈夫塔尔的此次登高一呼，却聚拢了不少支持者。19日，部署在利比亚东部地区的利比亚特种部队和图卜鲁格空军基地发表声明，宣布加入哈夫塔尔领导的“反恐行动”。20日深夜，利比亚防空军司令戈马•阿巴尼表态支持哈夫塔尔。即将卸任利比亚临时政府总理的阿卜杜拉•萨尼近日也视察了利比亚特种部队，这被外界解读为变相对哈夫塔尔表示支持。

表态支持哈夫塔尔的名单还包括：控制利比亚多个重要石油港口的民兵武装领导人加斯兰、国民议会最大党全国力量联盟领导人贾布里勒和一些内阁部长。就连曾经指责哈夫塔尔发动政变的扎伊丹，也表态支持他。

越来越多的支持者再次给了哈夫塔尔底气。他5月21日晚在班加西郊外举行记者会，再次要求设立“总统委员会”暂时接管利比亚。他本人将以“利比亚武装力量军事委员会”领导人的身份，致力于维护利比亚的和平与安宁。在接受外媒采访时哈夫塔尔野心侧露，表示如果将来利比亚人想选他当总统，他必将挺身而出。

哈夫塔尔以军事强人和利比亚人救世主的姿态呈现在世人面前。对敌对势力的铁血镇压，对武力变更政权的直言不讳，对获取权力野心的毫不掩饰，人们似乎很容易从他身上看到卡扎菲的影子。

事实上，哈夫塔尔与卡扎菲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恩怨怨。

与卡扎菲的恩恩怨怨

哈夫塔尔1943年出生在班加西，比卡扎菲小一岁。在班加西陆军军官学校就读时，他加入了卡扎菲秘密创建的“自由军官组织”。在1969年颠覆伊德里斯王朝的政变中，哈夫塔尔与战友一起把卡扎菲推上了权力巅峰，哈夫塔尔由此跻身利比亚革命委员会。进入革命委员会，是对卡扎菲绝对忠诚和顺从的象征。在上世纪70年代，哈夫塔尔曾远赴苏联接受军事训练，也曾参加1973年的中东战争。哈夫塔尔在军队中的职位青云直上，最高官拜卡扎菲军队的总参谋长。

卡扎菲一直觊觎南部邻国乍得矿产丰富的奥祖地区，哈夫塔尔在上世纪80年代领兵进入乍得境内。或许是担心哈夫塔尔功高盖主，卡扎菲后来逐渐减少了对哈夫塔尔的后勤支持。1987年，哈夫塔尔兵败乍得北部的瓦迪杜姆，他和约300名利比亚士兵一起成为乍得人的俘虏。卡扎菲拒绝承认自己向乍得境内派遣了部队，并对外宣称他并不认识一位叫哈夫塔尔的人。

卡扎菲的绝情激怒了哈夫塔尔。他尝试与乍得政府接触，表示愿意领兵与卡扎菲作战。乍得政府同意了，并释放了与他一起被俘虏的士兵。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哈夫塔尔和他的士兵一直以“利比亚国民军”的身份在乍得首都恩贾梅纳郊外训练。美国中情局是这支部队的资助者之一。

哈夫塔尔梦想着有一天能重新踏上利比亚的土地，推翻卡扎菲。不过，随着伊德里斯•代比通过政变夺取乍得政权后，哈夫塔尔的梦破碎了。代比希望与卡扎菲政权改善关系，哈夫塔尔及其追随者被驱逐出境。

在美国中情局的帮助下，哈夫塔尔等人辗转尼日利亚、扎伊尔、肯尼亚等国，但均未获收留。1991年，哈夫塔尔及其追随者以难民身份前往美国，被分散安置在美国25个州。哈夫塔尔则被安置在弗吉尼亚州，这一沉寂就是20年。其间，哈夫塔尔归化为美国公民，曾在2008年和2009年弗吉尼亚州举行的选举中投票。

2011年2月，反对卡扎菲政权的起义活动在利比亚风起云涌。从来不曾原谅卡扎菲的哈夫塔尔看到了机会。当年3月14日，哈夫塔尔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班加西。他希望成为反卡扎菲武装的头号人物，成为卡扎菲42年统治的终结者。

不知道是因为哈夫塔尔的野心尽人皆知，还是他曾经与卡扎菲过从甚密，在“利比亚全国过渡委员会”的军队中，哈夫塔尔只谋到了第三的位置，“全国过渡委员会”也没有接纳他。在革命后新成立的政权中，也没有哈夫塔尔的身影。人们再次逐渐淡忘了哈夫塔尔，年事已高的他成为许多人眼中的边缘人。

他能成为卡扎菲第二吗？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如今，71岁的哈夫塔尔再次拉起了队伍，军队的名字沿袭了上世纪80年代曾在乍得领导的“利比亚国民军”，并拉起了“反恐”的大旗。正是“反恐”这面大旗，迎合了利比亚国内外的诸多期待。

在2011年推翻卡扎菲政权战争中揭竿而起的民兵武装绝大多数至今仍未解散。他们以“革命者”自诩，各霸一方，成为战后利比亚重建正常国家秩序最大的阻碍。再加上利比亚军队和警察体系迟迟无法重建，利比亚安全局势持续恶化，绑架、抢劫、暗杀等活动频频发生。尤其是在班加西所在的利比亚东部地区，每天都有人被暗杀。正当许多利比亚人对国民议会和临时政府绝望时，哈夫塔尔开始采取反恐行动，让许多利比亚人看到了希望之光。在包括的黎波里、班加西在内的利比亚多个城市，最近两个周末都出现了声援哈夫塔尔的大规模集会。

哈夫塔尔的强势崛起也是利比亚世俗势力乐见的。围绕在利比亚应该建立伊斯兰国家还是世俗国家，利比亚国内政坛大致可分为伊斯兰势力和世俗势力两派。目前，执掌国家最高权力的国民议会被伊斯兰势力主导，世俗势力占据下风。国民议会本应于今年2月到期，但伊斯兰势力强行延长至今未解散。今年3月，世俗势力的代表人物扎伊丹被议会解除总理职务。5月4日，议会又选举亲伊斯兰势力的马蒂格为新一届临时政府总理。在世俗势力节节败退的局面下，主张世俗化的哈夫塔尔似乎有望扭转这一趋势。

哈夫塔尔的反恐举动也迎合了西方的期待。在“利比亚国民军”打击的伊斯兰民兵武装中，包括被美国列为恐怖主义组织名单的“安萨尔旅”。美国方面认定，“安萨尔旅”在2012年制造了导致时任美国驻利比亚大使史蒂文斯遭袭击身亡的事件。尽管西方表面上不认可哈夫塔尔绕过政府和军方采取军事行动的行为，但正如美国一名外交官所言：“就我个人而言，哈夫塔尔打击的是‘安萨尔旅’这样的恐怖主义组织，我为什么要反对呢？”

有人说，在卡扎菲时代，只有卡扎菲一个人在说话，所有人都在听；如今的利比亚是所有人都在说话，但没有人听。哈夫塔尔能否成为卡扎菲那样的人，目前依然面临不少的质疑。有人担心，职业军人出身的哈夫塔尔会成为第二个卡扎菲，2011年的革命成果将付诸东流；也有人担心，哈夫塔尔受美国、埃及等国家的支持，只不过是外国势力在利比亚的“代理人”；还有人质疑哈夫塔尔的实力，尽管越来越多的人表态支持他的反恐行动，但是表态支持与听命于他，完全是两码事。（记者 陈向阳 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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