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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静之:我为写作而生

2014-05-03 09:01 作者:陈娟 来源:国际先驱导报 编辑:tian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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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静之,1952年出生于知识分子家庭,从小在北京长大。1982年开始发表作品。创作电视连续剧《康熙微服私访记》、《铁齿铜牙纪晓岚》、歌剧《夜宴》、《西施》,话剧《我爱桃花》、《操场》等,并参与创作《千里走单骑》、《一代宗师》、《归来》等电影作品。近日,收集其话剧、歌剧的新书《邹静之戏剧集》由作家出版社出版上市。

【先锋语录】

有时候吃完了羊肉串,突然牙缝里跑出来一颗孜然——那种香很回味,很诱人。话剧就像那颗孜然,在我特别忙乱的时候,突然又会出来一颗。

纵向能穿透时间,横向能走向世界。一纵一横这个坐标交叉点上的作品,就是伟大的、力量强大的戏。

写作于我来说是精神要求,甚至可以说是生理要求,就像活着需要阳光、空气和水一样,每天都要写。

邹静之的作息时间一点儿都不像一个已过花甲的老人,和他通上电话时已过晚上10点。刚刚给人译配完一首外国歌的他似乎依然沉浸在音乐的激情中,没有一点儿倦意。他不紧不慢地和你聊着天,但听得出每句话都在过脑子。许是曾经练过十年男高音,他的声音有一种优美的旋律和节奏,并为你铺设一个又一个场景,就像他写过的那些诗和剧本。

就在十天前,他参与编写的剧本《一代宗师》摘得第33届香港金像奖最佳编剧奖,当有粉丝把消息告知他时,一向淡泊名利的他只是在微博上说了句“徐爷已去香港,我在帝都被花粉症折磨”。

这就是被誉为“中国第一编剧”的邹静之。他创作的《康熙微服私访记》、《铁齿铜牙纪晓岚》等系列影视剧曾火遍大江南北,至今让人念念不忘。而在从事编剧之前,他还是个诗人,写过散文,年过50之后才开始创作舞台剧。他的话剧常常让观众们难以自拔,无论是《莲花》,还是《操场》,甚至有观众看完话剧大晚上坐在剧院门口,哭了很久才离开。

诗歌、散文、小说,抑或是影视剧、舞台剧编剧,邹静之可以在不同的文体中自由地转换。他似乎是一位天生的作家,就像他所说的那样:“无论我经历了什么,最终都会回归到写作”。

“话剧就像那颗孜然”

操场的看台,像台阶一样,横着分成两大组,朝向观众。

台阶依次高耸,占据整个天幕,给舞台一个封闭感。

看台的墙根下立了块黑板,不太显眼。

……

这是邹静之创作的话剧《操场》里的场景,似乎是对这部心血之作情有独钟,这也成了他戏剧集的开篇。

《操场》的主题是“自我批判”,剧中展示着一些邹静之认为的知识分子的弱点。就像男主角老迟,看上去很风光,作为知识分子指点江山,认为世界都得听他的,但其实他也要说谎,也要为很多事情折腰,但他知道自己在说谎,并为之痛苦。

很多人觉得痛苦挺可笑的,但在邹静之看来,知识分子的痛苦是薪火和光亮。

当年,为了写这部戏他曾在一所大学的操场上“游荡”了四年,甚至有时候整整一天,从清晨到深夜都呆在那里,观察不同时间段活跃在操场上的人群,有挺着大肚子踢球的大款,有吵架、接吻的情侣们,而他作为旁观者捕捉着一个又一个常见却富有深意的瞬间。

之后他用两年的时间创作出现在的《操场》,短短2万5千多字的剧本,先后改了11稿,“如果把所有《操场》的文本罗列出来的话,那将是一个写作的行为艺术!”邹静之说。

其实《操场》已经是他第二度涉足话剧了。在此之前,他的处女作《我爱桃花》曾在“非典”期间连续演出一百多场,后来又走出国门去了日本、意大利等。至今12年间,有9个专业剧院演出共600余场。

他仍清楚地记得自己是怎么与这部戏结缘的。那是2001年冬日的一天,时任北京人艺领导的刘锦云、任鸣、马欣请他、刘恒、毕淑敏、王刚等几位作家吃饭、看戏。“那天,吃的是北京人艺有名的涮羊肉,晚上看《茶馆》。请吃饭的目的,是希望我们能给北京人艺写一些戏。”邹静之回忆说。

当副院长任鸣问他想写什么样的戏时,他一气儿拿出三个选题,其中就有《我爱桃花》。故事的灵感来自于《型世言》中的一个小故事:唐朝时,风流少年冯燕与牙将张婴之妻通奸,某夜张婴突然醉归,冯燕欲逃时发现张婴醉卧压住了自己的巾帻,便示意张妻将巾帻拿来,但张妻错以为冯燕要张婴腰间的刀杀自己的丈夫,遂抽刀递与冯燕……

邹静之最终决定将《我爱桃花》作为他的第一个话剧作品。从没写过话剧的他在没有大纲的情况下花了一周的时间就完成了初稿,后来改剧本大概用去了半个月,“改的时间比写的时间长,我觉得先得冲出来,泥沙俱下,把那个激情和蓬勃的感觉冲出来,就像有句话说的那样,‘大胆落墨,小心收拾’。”

《我爱桃花》的成功让大家认识到了“另一个邹静之”,也让他体验到那种与创作影视剧不同的快感,“有时候吃完了羊肉串,突然牙缝里跑出来一颗孜然——那种香很回味,很诱人。话剧就像那颗孜然,在我特别忙乱的时候,突然又会出来一颗。”

自此便真的是一发不可收拾,他更加痴迷于舞台剧,先后将京剧《白蛇传》、话剧《莲花》、《花事如期》、歌剧《西施》、《赵氏孤儿》等搬上舞台,如今都收录在这本戏剧集中。

“无私奉献”于舞台剧

很小的时候,邹静之就被母亲抱进剧场看戏。台上人唱念作打,一片的热闹,看着那样的倾诉,委曲,那样的煞有介事,他的心中生出喜悦——懵懂中觉得人世中还有另一个人世。

在上小学四年级时大哥从矿业学院回家,带了一部自装的半导体收音机,晚上他就睡在被子里听了整部的话剧录音剪辑——《孔雀胆》(郭沬若著),听至夜里十一点时内心激荡,涕泪长流。“现在想其实并不十分清楚这戏的故事情节,只是被剧中人的吟诵所打动了。”

诗人的出身和对音乐的热爱使得邹静之的剧本有着音乐的节奏和诗意的对白,无论是电视剧还是舞台剧,而这也是他的剧作的魅力所在。“话剧最迷人处,是那些发出声音的文字”,他说。

《国际先驱导报》:现在回头去看自己当年的作品是什么感受?

邹静之:写不出来了。前一段时间香港科技大学演了一场《我爱桃花》,我去看时感觉自己像是在看别人的剧。那是我写的第一部话剧,当时已经50岁了。我曾思索过,青春写作的时候,50岁可能还算青春吧,是靠激情写作。等到我老了之后,只能靠爱好和习惯写了。现在去看那些华彩的独白段落,有点儿自豪同时又有点儿自伤。

Q:现在的你慢慢将精力转向舞台剧,是否意味着更偏爱话剧一些?

A:话剧的文本真正属于剧作家,一提到话剧永远都是老舍、莎士比亚。编剧是一个无法直接表达自己的角色,必须通过演员、声、光、电、服、化、道、舞美等来把写出的文字的东西展示和呈现出来。而这样一个间接的位置,注定了很多时候编剧的默默无闻被“天经地义”化了。不过,明眼人还是可以通过整部戏看到文字的强大与否,常常也会有人说剧本很强大,但这种强大总是不被人知。关于这点儿我的内心早就想明白了,我做话剧是不计报酬的,可以说是一种无私奉献。

Q:这样以来你也可以更加自由地创作?

A:也没有,我觉得所有的自由都是相对的。没有任何人束缚你,还有你内视里的观众会束缚你——你可能有取悦他之心,或者想着吸引他。那种完全的自由是不存在的,创作(舞台剧)就是一个讲故事的过程,这其实很像编导者和观众的博弈。所谓的烂剧,就像下棋一样,你没有下赢观众。当然,另外一种情况依然不受欢迎,就是你赢得太多或者说就是太超前了。输的多是输,赢得太多也是输。

Q:你刚才也提到强大的剧本,这样的剧本应该是什么样的?

A:纵向能穿透时间,横向能走向世界。你看莎士比亚、汤显祖的戏经久不衰,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百年,他们的戏照样在演,而且常演常新,依旧打动人,依旧带给人思索和启发。一纵一横这个坐标交叉点上的作品,就是伟大的、力量强大的戏。

不问收获,只顾耕耘

Q:当前影视界与你当年巅峰时期相比发生了哪些变化?

A:我个人觉得先是文学性没有了,或者变得不重要。当文学性丧失了以后,就变得容易了,或者便宜了,当然我说的文学性甚至包括情怀、思索和哲学。很多人认为在收视率、票房面前讲个人情怀是有问题的,但没有是一种,认为讲情怀庸俗是另一种。我也不和他们争论,当你抱定的是你所要达到的至高点时就不要轻言放弃。

Q:很难,尤其现在社会如此多诱惑。

A:其实所有的诱惑都抵不过自己的爱好。比如现在,写作对我的诱惑依然那么大,写作于我来说是精神要求,甚至可以说是生理要求,就像活着需要阳光、空气和水一样,每天都要写。当你把爱好变成理想,百折不挠地去追寻它的话,就会快活许多。如果你没有快活过,严格就是你没有被诱惑过,因为你没有为你所爱的、痴迷的东西付出,或者勇敢地挣扎着做到底。

Q:你有没有写不下去的时候?

A:每个人都有。拿脑袋撞墙,犹如雄狮困在四面都是墙的房子里头不得其门而出时的那种感觉都有过。但是随着经验越来越多,这种时间的长短在缩短,或者你知道用什么方法破解它。

Q:你既写诗、小说、散文这样的纯文学作品,又创作影视剧、舞台剧剧本,怎样在不同的文体间转换?

A:其实都是在写作,我觉得我为写作而生。文体转换一点儿都不新鲜,像老舍就是一个文体大家,他还写过快板,相声、地方戏。其实这种转换让我获得一种新鲜感,而且文体和文体之间可以相得益彰,融会贯通。

Q:那在写作上有没有想写没写的?

A:关于北大荒的长篇小说和话剧没有写,但我终归会写的。其实我每天都在写新的东西,当那些旧的东西突然出现,比如一两年前自己编的电影上演了,我的心却很难进入到一种收获的状态,因为每天都在耕耘。所以要形容我自己的话,那就是“不问收获,只顾耕耘”。(记者 陈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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